电梯故障波野多吉
电梯故障波野多吉
这事儿说来有点玄乎,就发生在我们这栋老写字楼里。波野多吉,听着像个日本名儿,其实是我们这栋楼物业新来的维修工,叁十来岁,平时话不多,总背着个半旧不新的工具包。谁能想到,一次平常的电梯故障,愣是让他成了整栋楼的话题人物。
那天下午两点多,正是人容易犯困的时候。突然,“哐当”一声闷响,紧接着就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——叁号梯卡在四楼和五楼中间,不动弹了。对讲机里传来慌乱的喊声,还能隐约听见拍门的声音。大伙儿都围了过去,有人急着打电话,有人嚷嚷着要投诉物业。电梯困人,在这楼里不算新鲜事,但每次都能搅得人心惶惶。
波野多吉就是这时候小跑着过来的。他没像以前那些维修工一样,先摆开阵势、抱怨设备老旧,而是凑到电梯门前,侧着耳朵,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。然后,他做了个让大家都安静的手势。“里头几位,别慌,也别用力扒门。”他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去,平稳得很,“我就在外头,很快就好。”
接下来他的操作,让围观的人都看愣了。他没急着去捣鼓控制柜那些复杂的线路,反而蹲下身,从他那宝贝工具包里掏出一把看起来用了很多年的小榔头,还有一把不起眼的螺丝刀。他沿着电梯门的缝隙,这里轻轻敲两下,那里小心地拧一拧,动作不紧不慢,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感。旁边有老师傅嘀咕:“这能行吗?不查故障代码?”波野多吉头也没抬,回了句:“有时候,是‘脾气’卡住了,不是机器。”
这话说得有点玄。可更玄的还在后头。大概过了七八分钟,就在有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,波野多吉站起身,拍了拍手,对着门缝又说了一句:“好了,您几位稍微往后站点。”说完,他走到旁边,按下了上行键。奇迹般地,那刚才还纹丝不动的电梯,发出一阵顺畅的“嗡”声,稳稳地升到了五楼,门开了。里头走出来叁位惊魂未定的白领,倒是没啥大事。
这事儿一下就传开了。大家都觉得神,围着波野多吉问东问西。他挠挠头,说得挺实在:“哪有什么神不神的。我就是觉着,这老电梯跟人一样,年纪大了,关节容易僵住。刚才那动静,我听着像是导靴那里卡了个小东西,硬来不行,得顺着它的劲儿,轻轻‘劝’出来。”他特别强调了“劝”这个字。他说,很多故障,乍看是机械问题,其实是多个小环节没配合好,拧巴住了。你得找到那个最关键的、让整个系统“闹脾气”的点,轻轻一顺,往往就通了。
后来我发现,波野多吉这手“劝”机器的本事,还真不是偶然。他对这栋楼里四部电梯的“脾气”摸得门儿清。哪部电梯天冷的时候开门会慢半拍,哪部电梯在高峰期后容易“闹情绪”,他心里都有本账。他的维修,很多时候看起来像是在做“预习”,而不是“急救”。他会定期给轨道做清洁、给门轮上点特殊的润滑油,这些都不是维修手册上强调的重点,但他坚持做。用他的话说,这叫“日常调理”,把问题消解在发生之前。
自打他来了以后,我们这栋楼的电梯故障率,肉眼可见地往下掉。以前动不动就停摆的“老大难”二号梯,现在也安分多了。大家坐电梯时,心里都踏实了不少。有时候在楼道碰见他,他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,背着那个工具包。但大家都知道,这个叫波野多吉的维修工,有点不一样。他好像不太相信那种大动干戈的“根治”,更相信细致的观察、耐心的“调理”,还有那么一点点对老物件的理解和尊重。
有一次下班晚了,我看见他一个人还在设备间里,就着昏暗的灯光,擦拭那些换下来的旧零件,擦得特别认真。我问他,这些都报废了,还擦它干嘛?他停下手中的活,想了想说:“看看它们磨损的样子,就知道那部电梯‘累’在哪儿了。下次‘调理’的时候,心里更有数。”那一刻我忽然觉得,他修的或许不只是电梯,更像是在调理一栋楼的呼吸与节奏。故障从来不是突然降临的灾难,而是系统在日常中被忽略的、细微的“不调和”慢慢累积的结果。而波野多吉做的,就是倾听这些细微的声音,然后在关键处,轻轻“劝”上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