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弄了几次路都不能好好走
被弄了几次路都不能好好走
我家楼下那条路，又给围起来了。蓝白铁皮板“哐当”一声立在那儿，像给马路打了个补丁，也像给我心里堵了块石头。这已经是今年第叁次了。头一回，说是要换底下老化的水管，挖开，填上，折腾了俩月。路面倒是新铺的，看着挺光溜。可没过多久，第二拨人来了，说是要铺什么专用光缆，又把那崭新的沥青剖开。这回更麻利，一个月搞定。我心里还嘀咕呢，就不能一次把活儿干齐整了？得，现在答案来了——第叁拨人立着牌子，上面写着“电力扩容，施工绕行”。
我就站在那铁皮板外边，看着里面熟悉的黄土和管线，感觉这路啊，跟个病人似的，刚治好了咳嗽，又说是肠胃不好，肠胃刚好点，又说要动个骨科手术。它就没个安生时候。我们这些天天要从这儿过的人呢？也跟着遭罪。晴天一身土，雨天两脚泥。最头疼的是，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它哪个方向又被拦上了，得绕多大一个圈子。这日子过得，像在跟这条路玩捉迷藏，可输的总是我们。
我记起小时候，外婆家门前也有条土路。坑坑洼洼的，一下雨就积成一个个小水塘。但那路扎实啊，几十年就是那样，你知道它的脾气，知道哪个地方该下脚重点，哪个地方该跳过去。后来修成了水泥路，平平整整的，大家高兴了好久。那路从修好到外婆家拆迁，中间就补过两回小裂缝。现在想想，那种“确定性”可真让人怀念。你知道路在那儿，明天在，后天也在，你可以计划着怎么走，可以放心地迈开步子。
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呢？我点开手机，想查查这“电力扩容”到底要搞多久。通知写得挺官方，说是“为提升区域供电可靠性，实施必要改造”，工期预计六十个工作日。下面评论区早就吵翻了天。有人骂骂咧咧，说这是“反复开挖，劳民伤财”；有人猜测，是不是当初规划就没弄到一起，各干各的；也有明白人说，这怕不是资金也得一笔一笔地来，项目分着报，活儿自然就得分开干。
这话让我心里一动。或许，这路上来回的创口，反映的是一种更深层的“割裂”。规划是割裂的，你干你的，我干我的，缺少一个能统揽全局、让各类管线“同场手术”的机制。目光也可能是割裂的，只盯着自己这一任、这一期的任务，至于后来人要不要再挖开，那就不关我事了。最后的结果，就是这条公共道路，这个我们每天赖以通行的基础，失去了它最基本的稳定性和连续性。它成了一张被反复涂抹的草稿纸，而我们，成了纸上那些无奈挪动的墨点。
我收起手机，叹了口气，认命地拐进旁边的小巷子绕行。巷子窄，电动车嘀嘀嘀地从身边挤过去。这让我想起一个词，叫“折腾成本”。这成本不光是那些看得见的建材、人工，更是我们这些居民每天多花的十分钟、二十分钟，是那份计划被打乱的心烦意乱，是对公共管理效能慢慢磨损掉的那点信任。这条路，好像怎么都走不到一个真正“完工”的状态，总是在“进行中”。
走到巷子口，回头还能望见那段被围起来的路。我在想，什么时候，我们对待一条路，能像对待一个完整的生命体那样，去通盘考虑它的“五脏六腑”，让它能健健康康、安安稳稳地服务很多年，而不是头痛医头，脚痛医脚，总让它处于“疗伤”的阵痛期。一条路老是修不好，大家顶多是抱怨。但要是很多事都给人这种感觉——今天一个说法，明天推倒重来，总在折腾，总在修补——那消耗的，可就不只是时间了。
但愿这回弄完，楼下这条路，真能让我们好好走上一段安稳日子。我也只能这么盼着了。毕竟，老百姓过日子，图的不就是个踏踏实实，顺顺当当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