铿铿铿锵锵锵锵好深

发布时间:2026-01-01 05:57:38 来源:原创内容

铿铿铿锵锵锵锵好深

你听,那声音又来了。不是从窗外来,倒像是从心底某个角落敲起来的。起初是试探性的,“铿”的一下,短促,清脆,像一颗石子丢进了深潭,等着那回响。接着就来了,“锵锵锵”,一连串的,密密的,有点急,有点闹,仿佛要把什么沉睡的东西给吵醒似的。

这声音,让我想起老家的打铁铺。王师傅赤着膊,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油亮的光,那铁钳夹着一块通红的毛铁,抡起锤子就砸下去。“铿!”火星子四溅,那铁块仿佛疼得缩了一下,随即又挺直了,迎接下一记。徒弟在旁边,看准了节奏,小锤子“锵锵”地跟上去,像是给那主旋律打拍子。一重一轻,一沉一脆,那声音混在一起,热腾腾的,带着一股子蛮横的生命力。那时候我总蹲在门口看,觉得那铁块真可怜,又觉得它真了不起——就在这反复的敲打里,它从一块不成型的疙瘩,慢慢有了锄头的筋骨,有了镰刀的锋芒。

可如今这心里的声音,又是要锻造什么呢?我琢磨着,怕是日子过得太“平”了。不是平顺的平,是平淡的平,像一杯总也不见少的水,温吞吞的。每天走着一样的路,见着差不多的人,说着差不多的话。心里头那块“毛铁”,好像早就凉透了,蒙上了一层细密的、叫作“习惯”的锈。

这“铿铿锵锵”的,莫非是那铁锈开裂的声音?

这让我想起另一个词,叫“锤炼”。都说好文章是改出来的,好刀剑是千锤百炼出来的。这“锤炼”二字,听起来就带着痛感。没有那一下下结实的敲打,没有那高温的炙烤,材料就永远是材料,成不了器。我们过日子,好像总在躲避这种“锤炼”,巴不得一路顺风顺水。可躲着躲着,人是不是也像那没淬火的铁,软塌塌的,没了形状,也崩不出个响动?

前阵子遇见个老朋友,他辞了那份让人羡慕的安稳工作,一头扎进了完全陌生的行当。家里人反对,朋友不理解,他自己也焦虑得整夜睡不着。他说,那感觉就像把自己扔进了打铁炉里,重新烧红,再放到砧子上,自己抡锤砸自己。“疼吗?”我问。“哪能不疼,”他笑,眼角皱起很深的纹路,“但听着自己身上发出‘吭哧吭哧’的动静,反倒觉得踏实。总比悄无声息地生锈强。”

他的话,像另一记锤音,敲在我耳膜上。是啊,那“铿铿锵锵”的,或许不是什么烦心的噪音,而是生命在试图“塑形”自己的声音。它提醒你,你还是一块能够被锻造的材料,你还能疼,还能响,还能在撞击里改变自己的形状。这声音听起来杂乱,甚至刺耳,但深究下去,里头有种原始的、不肯服帖的秩序。它对抗的,是那种温水煮青蛙般的沉寂。

窗外的车流声又盖过了一切,那心里的敲打声似乎暂时隐去了。但我晓得它没走。它就在那儿,等着下一个安静的间隙,等着心头的铁再次凉到需要回炉的时候,它便会不请自来,叮叮当当地响起。下一次,我或许不该觉得它吵。或许该静下心来,仔细听听,它到底想把我这块日渐圆滑的毛铁,敲打成一副什么模样。那模样,可能依旧不完美,边缘甚至有些粗粝,但至少,它该是有个模样的,该是能映出一点火光,能发出一点属于自己的声音的。

夜深了,一切又静下去。但我知道,那深潭里被石子激起的涟漪,一圈一圈的,还在一层层地荡开呢。那声音的根,扎得可真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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