装睡着配合公爹
装睡着配合公爹
客厅里的老挂钟,敲了十一下。我蜷在沙发上,身上搭着条薄毯,眼睛闭得紧紧的,呼吸放得又缓又沉。耳朵呢,却像雷达似的,支棱着,捕捉着门外的每一丝动静。钥匙插进锁孔,轻轻转动——是公爹回来了。
这大概是我这个月第四回“装睡”了。打从婆婆去外地带孙子,公爹一个人的晚饭,就总爱在外头小馆子解决,回来得晚。头两次,我还强撑着精神,等他回来,给他热杯牛奶,问问冷暖。可每回,他都摆摆手,脸上带着点不自在的笑,连声说:“你快歇着,快歇着,我啥都好。”那架势,倒像我是这屋里的客人,让他拘束了。我这才琢磨出味儿来,我醒着,对他反倒是一种负担。
今晚,我又“睡着”了。听见他蹑手蹑脚地进门,换鞋,去厨房倒了杯水。脚步声在我沙发边停了一小会儿,我能感觉到他目光的停留。然后,是极轻的一声叹息——不知是疲惫,还是别的什么。接着,他走到阳台上,没开大灯,就着窗外一点路灯光,传来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打火机点上了烟。
那点红光在暗里一明一灭。我眯缝着眼,偷偷瞧。他佝偻着背,对着夜色,静静地吐着烟圈。白天里那个嗓门洪亮、爱和邻居下棋争得面红耳赤的小老头不见了,此刻的背影,显得有些单薄,有些……寂寥。我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
以前我总想着,孝顺就是端茶递水,就是问长问短。可对于公爹这辈人,尤其是婆婆不在的时候,那种过分的“周到”,反而会划出一道无形的线,提醒着他的“不自在”。他需要的大概不是保姆式的照顾,而是一种不打扰的陪伴,是让他觉得,这个家还和往常一样,松弛,自然。
他抽完烟,轻轻漱了口,又走回我这边。我赶紧把呼吸调匀。他弯下腰,极其小心地,把我滑落一半的毯子,往上拉了拉,一直盖到肩膀。动作笨拙,却透着十足的认真。做完这些,他才放心似的,慢慢走回自己房间,门合上,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“咔嗒”。
我这才真正放松下来,睁开眼,望着天花板。夜色温柔。这种“装睡”,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。我用我的“不知情”,保全了他作为长辈不愿言说的那份自尊和空间;而他,在用他的方式,默默表达着关心。这或许就是一家人之间,另一种形式的体谅吧。不必事事说破,却在细微处,流转着温度。
后来,这几乎成了我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“节目”。他晚归,我便“早早睡下”。他呢,也习惯了进来看看,有时拉拉毯子,有时把吵人的电视遥控器拿远点。我们之间的话依然不多,但那种僵硬的感觉,却不知不觉化开了。家的味道,有时候不就是这点说不清道不明,却又让人安心的默契么?
老挂钟又响了,这次是十一下半。我翻了个身,面向沙发里侧,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。明天早上,我大概会“刚醒”,然后很自然地对他说:“爸,昨儿晚上我好像听着您回来了,睡太沉了都没起身。”他呢,肯定会喝一口粥,眼睛看着别处,含糊地应一句:“嗯,没事,你睡你的好。”
窗外的月光,静静地洒进来。这样,就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