叁个老奶奶叠骋惭叠骋惭
叁个老奶奶叠骋惭叠骋惭
你说奇怪不?我们小区活动中心那间旧储藏室,最近老是传出些声响。不是搬东西的哐当声,是那种……带点儿节奏的、闷闷的咚咚声,偶尔还夹杂着几句压低的笑。这事儿最先是我家那调皮小子发现的,他扒着门缝瞅过一眼,回来神秘兮兮地跟我说:“妈,里头有叁个老奶奶,在弄些很‘潮’的东西。”
老奶奶?潮东西?这组合让我心里直犯嘀咕。那天下午送孩子上学,我特意绕道活动中心,那闷闷的“咚、哒、咚哒”声果然又飘出来了,还伴着一段特熟悉的旋律,是《天涯歌女》的调子,可那鼓点……怎么说呢,像是给这老歌穿了双运动鞋,味儿全变了。我按捺不住好奇,假装路过,轻轻推了下那扇虚掩的铁门。
门缝里透出的光景,让我愣在当场。屋里堆着些蒙尘的旧桌椅,但中间清出了一小块空地。王奶奶、李嬷嬷,还有陈阿婆,这叁位平时在院子里晒太阳都慢悠悠的老人家,正围着一台旧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小巧的电子鼓机忙活。王奶奶戴着老花镜,手指头不太灵光地戳着键盘;李嬷嬷耳朵上挂着个大大的耳机,眯着眼,脑袋随着节奏一点一点;最绝的是陈阿婆,手里拿着两根旧筷子,正对着那鼓机的按键板,有模有样地敲着那段“咚哒咚哒”的节奏。
看见我,她们也吓了一跳,随即又笑起来,有点不好意思,又有点藏不住的兴奋。王奶奶冲我招手:“闺女,进来进来,别声张啊!”原来,这“叠骋惭叠骋惭”是她们给自个儿这“事业”起的代号。叠骋惭不是“背景音乐”么,她们说,前半生都是别人的背景,如今想给自己弄点“响动”,所以是“奶奶的背景音乐”,简称“老奶奶叠骋惭叠骋惭”。这名字,透着股不服老的倔劲儿和幽默感。
李嬷嬷摘了耳机,声音里带着笑:“老了老了,反倒想试试新鲜玩意儿。我孙子教我用的这个软件,说能‘编曲’。”她指着屏幕上那些彩色的音轨块,“我们把年轻时听的评弹、黄梅戏调子录进去,再让陈妹子加点儿动静。”陈阿婆扬了扬手里的筷子:“这鼓点好听不?我听着现在的歌都有这个,就叫‘节奏感’!我琢磨着,咱的老调子加上这个,说不定更带劲?”
我这才注意到,那循环播放的片段里,丝竹柔婉的《天涯歌女》旋律底下,确实铺着一层轻快又略带生涩的电子节奏。两种截然不同的时代声音,磕磕绊绊地交融在一起,初听有些突兀,再听却生出一种奇妙的和谐与生命力。这大概就是她们所说的“混搭”吧,一种属于她们自己的、笨拙又真诚的创造。
王奶奶告诉我,这念头起源于一次社区组织的“数字生活”体验课。别的老人学怎么视频聊天、怎么扫码付款,她们仨却对音乐软件产生了兴趣。“年轻时候,我在文工团拉过二胡。”王奶奶眼神有些飘远,“后来忙工作、忙家庭,那琴弦早就锈了。现在听见这些声音能从电脑里变出来,觉得……嘿,真神奇。”
这间堆满杂物的储藏室,成了她们秘密的“音乐工作室”。过程当然不顺利,光是学怎么把一段录音存进电脑,就折腾了好几天。鼓机的节奏也总跟旋律对不上拍子,用陈阿婆的话说,“像穿错了鞋,走路老绊脚”。可她们乐此不疲。这种缓慢的“探索”,成了她们日常生活里一抹鲜亮的期待。
自打知道这个秘密,我路过活动中心时,总会留心那间储藏室。那“叠骋惭叠骋惭”的声音时断时续,有时顺畅些,有时又卡住,反复循环某一个小节。我仿佛能看见叁位白发苍苍的脑袋凑在屏幕前,争论着、尝试着、笑着。她们不再仅仅是院子里静坐的背景,而是自己生活旋律的创作者。那略显古怪的“混搭”之音,是衰老与新生、记忆与当下的一次温柔碰撞。
有一天,那扇门罕见地大开着。我探头进去,只见她们围坐着,安静地听着一段完整的、大约两分钟的小曲子。传统的戏曲旋律被电子音色和节奏温柔地托举着,既有旧日的韵味,又有一种清新的流动感。夕阳透过高窗洒进来,给她们的白发镀上一层金边。她们没说话,只是静静地听,脸上有种平静的满足。
我没有进去打扰,轻轻带上了门。那独特的“叠骋惭叠骋惭”从门缝里溜出来,飘在傍晚的空气里。我想,这大概就是生活最好的声音吧——无论什么年纪,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,去尝试,去创造,去把不同的时光“混搭”成一首独一无二的歌。这声音本身,就充满了动人的“节奏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