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久久久久久夜
久久久久久久久夜
这标题念起来，舌头都快打结了。但你有没有过那样的夜晚？就是那种，时间好像被拉长了，变得黏稠、缓慢，仿佛没有尽头。不是失眠的焦躁，也不是狂欢的兴奋，就是一种……静静的、深深的、久久的浸泡感。
我记忆里就有这么一个夜。那还是老房子没拆的时候，暑假，我大概十来岁。夏夜闷热，风扇吱呀呀地转，吹出来的风都是温的。忽然就停了电，整个屋子，不，整条巷子“唰”地一下沉进黑暗里，只剩下月光，朦朦胧胧地透进来。
起初是有点慌的，小孩子嘛，怕黑。但很快，另一种感觉漫了上来。因为没了电视的嘈杂，没了灯光的切割，世界好像换了一副模样。声音变得格外清晰：墙角蛐蛐儿的鸣叫，一声接着一声，悠长得很；远处不知谁家晚归的自行车，铃铛“叮铃”一响，然后渐渐消失在巷子口；还有外婆摇蒲扇的声音，那风软软的，带着旧蒲草的味道。
我们就坐在阳台的竹席上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，只有模糊的轮廓。话也少了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。外婆说起她小时候，夏夜也是这样长，没有电，一家人在晒谷场上铺席子，看星星，讲古。她说那时候的星星真多啊，银河像一条发光的雾带，看得久了，人都会恍惚起来，觉得要被吸进去似的。
那晚，我就真的抬头看天了。停电的城市，天空竟也露出了几分本色，星星比往常多出不少。我就一颗一颗地数，数着数着就乱了，心思也跟着飘远了。想白天没做完的暑假作业，想开学能不能换个新同桌，又想宇宙到底有多大……思绪漫无目的地飘，像水里的草。时间呢？时间好像不存在了。没有钟表走动，没有节目预告，只有呼吸声，和那仿佛停滞了的、久久的夜色。那是一种奇特的时间感知，你觉得它慢得难熬，却又隐隐希望它再慢一点，别让这静谧溜走。
后来，电“啪”一声来了。光明瞬间充满屋子，电视自动响起喧闹的广告声，一切恢复原样。那个漫长的夜，像退潮一样，“呼”地缩了回去，快得让人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过。
如今，这样的夜越来越稀罕了。我们的夜晚被切割得整整齐齐，填得满满当当。屏幕的光照亮每一寸黑暗，信息流永不停歇，手指一划，就能赶走哪怕一秒钟的无聊。我们似乎拥有了对夜晚的绝对掌控权，想让它多精彩就能多精彩。可有时候，我会觉得，我们是不是也弄丢了点什么？
那种在无边黑暗与静谧中，被迫与自己、与身边人静静相处的时刻；那种因为“无聊”而让想象力开始漫游的瞬间；那种因为等待（比如等待来电）而变得敏锐的感官体验。这些，都在高效、光亮的现代夜里，悄悄褪色了。
我说的不是要回到过去，那不可能，也没必要。电和网络当然是好东西。我只是偶尔，在又一个被琐事和屏幕填满的深夜，忽然会想起那个停电的晚上。想起那种时间被无限拉长的感觉，想起黑暗中清晰的虫鸣，想起外婆缓慢的讲述。那种“久”，不是煎熬，而是一种饱满的、沉浸的深度体验。它让一夜，在记忆里沉淀得如同一年那么厚重。
或许，我们可以主动给自己制造一点小小的“停电”。不一定是真的关掉电闸，也许只是，在某一个晚上，放任自己无聊一会儿。关掉那些过于明亮的东西，看看窗外其实一直存在的、模糊的夜景，听一听被我们忽略的、夜晚本身的呼吸。让自己沉入那种“久久”的氛围里，哪怕只有一刻钟。
这样的夜晚，像一口深井。你探头看去，黑黢黢的，好像什么都没有。但你若肯耐心等上一等，或许就能在那深邃的寂静中，看见自己内心微微的、真实的倒影。那是一种精神回响，很轻，但能传得很远，很久。久到，足以照亮许多个匆匆而过的、明亮的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