妹妹视频
妹妹视频
手机屏幕又亮了，是妈妈发来的微信。点开一看，是个短视频。画面里，我那个刚上初中的妹妹，正跟着一段流行音乐，有些笨拙却又投入地跳着舞。她脸上挂着那种有点害羞、又忍不住想笑的表情，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，贴在皮肤上。背景就是我们家的客厅，沙发上还胡乱扔着她的书包。我盯着屏幕，手指不自觉地按了重播。一种特别柔软的情绪，慢慢从心底漫上来。
这感觉挺奇妙的。好像就在昨天，她还是个跟在我屁股后面，为了一块饼干能哭半天的小豆丁。怎么一转眼，就能对着镜头，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了？我记得她小时候拍视频，镜头一对准她就躲，要么就是做鬼脸。现在呢，虽然动作还不那么流畅，但那份想展示自己的劲儿，是藏不住的。成长这东西，真是悄无声息，又猝不及防。
我忽然想起，自己好像很久没和她好好聊过天了。我在外地工作，忙起来的时候，连家里的电话都接得匆忙。对她的了解，大多来自于家庭群里的只言片语，还有这些偶尔发来的“妹妹视频”。她的世界，她的朋友，她最近喜欢什么，烦恼什么，我似乎都隔着一段距离。这些视频，成了我窥见她生活的一个小小窗口。
妈妈发视频来时，总会配上几句唠叨。“你看你妹，作业不写，光知道拍这些！”“跳得一身汗，回头又该感冒了。”字里行间是埋怨，可我把视频转存到手机里这个动作，倒是做得挺麻利。或许，妈妈和我一样，都在用各自的方式，参与着她的变化。唠叨是妈妈的参与，而我的反复观看，也是一种默默的注视吧。
说真的，我有点佩服她。在我们那个年纪，站在镜头前表达自己，是需要很大勇气的。怕不好看，怕别人笑话，怕这怕那。可她好像没那么重的包袱，音乐响了，就跟着动起来，那种单纯的快乐，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。这或许就是她们这一代人的特点，更自在，更敢于释放。想想看，这种家庭影像的记录，多珍贵啊。它不是什么精心制作的大片，就是生活里最朴实的一段切片。等再过十年、二十年，回头看看，这些有点模糊、晃动，甚至对焦都不太准的画面，恐怕会比任何影楼写真都更动人。那是带着呼吸和温度的，真实的成长印记。
我忍不住给她发了条消息：“舞跳得不错嘛，就是第叁个动作，手再抬高一点点会更帅。”过了几分钟，她回了一个夸张的“震惊”表情包，然后是一连串的语音：“哥！你居然看了！哎呀那段我拍了好几次都不满意……你怎么还懂这个啊？”听着她雀跃的声音，我好像能看到她在手机那头眉飞色舞的样子。就这么简单的一个互动，却让我觉得，我们之间那道因为距离和时间产生的淡淡隔膜，被轻轻戳破了一个小口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。我又点开那个视频，看了一遍。这次，我注意到的不是舞蹈动作，而是视频角落里，家里那盆绿萝长得更茂盛了，电视柜上好像多了个新的小摆件。这些我未曾留意的细节，和妹妹的笑脸一起，构成了“家”此刻最具体的模样。这些动态的影像记录，像一条无形的线，把我拉回那个熟悉的客厅，仿佛就站在她们身边。
我决定，下次回家的时候，不再只是问她“学习怎么样”“听话不听话”。或许，我可以让她当我的老师，教教我那段舞蹈。或者，干脆由我来掌镜，给她拍一段更“正式”的表演。这应该会很有趣。这些记录本身，就是一份送给未来的礼物。礼物里包着的，是再也回不去的此刻，是正在发生的、鲜活的我们。
手机屏幕暗了下去，映出我自己带笑的脸。我猜，妈妈待会儿可能还会发来新的视频，也许是妹妹在练琴，也许是在炫耀她新学会的菜。而我，会像收到一份惊喜一样，迫不及待地点开。因为我知道，每一段这样的“妹妹视频”，都是生活寄来的，一封简短而温暖的家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