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洗澡一边躁狂35分钟
一边洗澡一边躁狂35分钟
水哗啦一下冲下来的时候，我脑子里那根弦“啪”地就断了。不是累，也不是烦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、浑身过电似的坐立不安。热水烫着后背，心思却像跳蚤，在皮肤底下东窜西跑。
“明天那个报告……”念头刚冒头，立刻被另一个撞飞：“对了！上周叁同事那句话是不是在讽刺我？”还没琢磨透，注意力“嗖”地滑到上个月的信用卡账单，紧接着又弹到阳台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。思绪完全失控，像一锅沸水，咕嘟咕嘟冒着毫无意义的泡泡。我管这叫“洗澡时的思维漩涡”，它一来，这澡就别想清净。
手在挤沐浴露，动作是机械的。可脑子里却在跟假想的对手激烈辩论，为一件压根没发生的事争得面红耳赤。情绪跟着虚构的剧情大起大落，一会儿憋屈得胸口发闷，一会儿又气得想捶墙。热水顺着脖子流，我却感觉自己像在演一出独角默剧，戏码全是焦虑和愤怒。这算哪门子放松啊？简直比加班还耗神。
时间感也变得很奇怪。明明觉得已经冲了老半天，一看墙上的防水钟，才过去七分钟。这叁十五分钟，被这些疯跑的念头拉得像橡皮筋，一会儿长得难熬，一会儿又短得让人心慌。我试图抓住一个想法，命令自己：“停！就想想现在，感受水温。”可没用，两秒不到，思绪又像脱缰的野马，奔向下一个毫无关联的荒原。
这种状态下，最简单的心智放松成了最难的挑战。我试过数呼吸，一、二、叁……数到十，突然想起呼吸数错了，然后开始自责，接着联想到自己总在细节上出错，进而担心起工作质量……得，又绕回去了。我也试过专注听水声，但那哗哗声很快变成了背景噪音，脑子里自己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响，越来越急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我停下来，看着雾气弥漫的玻璃。我问自己：这些让我躁狂的念头，有几个是真的？有几个是正在发生的？答案让人泄气：几乎为零。它们要么是对过去的反刍，要么是对未来的灾难化想象。我的身体在温暖的水流里，我的“神”却在过去和未来的垃圾堆里翻捡个不停。这种身心彻底分离的感觉，真让人疲惫不堪。
躁狂的最后几分钟，像一场风暴的尾声。念头跑累了，速度慢下来，但满地狼藉。那种虚脱感很真实，仿佛刚进行完一场高强度的脑力搏斗。关掉水龙头，世界瞬间安静。擦干身体的时候，皮肤是热的，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，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烦躁。
走出浴室，镜子上蒙着厚厚一层雾。我用手抹开一道，看见自己有点茫然的脸。这场长达叁十五分钟的“热水中的风暴”，除了耗神，似乎什么也没留下。但也许，它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提醒：我的注意力，是不是太久没有安住在“此刻”了？那些驱之不散的噪音，是不是在提醒我，该好好清理一下某个更深的地方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