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紫色巨蟒蘑菇头丑
黑紫色巨蟒蘑菇头丑
这事儿说起来有点怪,得从老林头进山那回讲起。老林头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采药人,六十多了,腿脚比不少年轻人都利索。可那天傍晚他下山的时候,脸色就跟见了鬼似的,背篓里空荡荡,就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东西。
我们几个在村口大树下乘凉,看他那模样,都围了上去。他摊开手,手心躺着几朵蘑菇,那模样,我这辈子头一回见。菌盖是那种沉甸甸的黑紫色,透着点暗红,不像普通蘑菇光滑,倒像是蟒蛇皮,布满了细密的、微微凸起的纹路。菌柄又粗又壮,颜色浅些,但疙疙瘩瘩的,顶上那黑紫的菌盖大得不成比例,猛地一看,真像个顶着怪异发型的“蘑菇头”。老林头声音有点发颤,说这玩意儿长在后山背阴处一片烂树根子上,周围光秃秃的,就它一丛,看着又邪乎又……莫名有点勾人。
有人凑近了闻,说没啥特别气味,就是一股子土腥味混着凉飕飕的感觉。大家七嘴八舌,有说可能是稀罕药材,值大钱;有说颜色这么深,八成有毒,碰都别碰。老林头却一直没怎么说话,眼睛盯着那蘑菇,嘴里嘀咕:“像条盘着的黑紫蟒蛇,成了精,变了这么个‘头’出来。”他这话一出,大家后背都有点凉飕飕的。
这蘑菇的“视觉冲击力”太强了,你懂吧?它不是漂亮,是一种带着压迫感的怪异美。那种黑紫色,不像傍晚的天色,更像淤血,或者某种很久没见天日的陈旧丝绸。阳光照上去,都不反光,全给吸进去了似的。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,觉着这东西不简单,但具体哪儿不简单,又说不上来。
村里最见多识广的,得数老中医陈伯。他戴着老花镜,把那蘑菇拿过去看了半晌,又是摸,又是用小刀切下一点碎末,放在鼻尖深深嗅了嗅,最后还伸出舌头,极其小心地舔了一下。我们全都屏住呼吸。陈伯皱着眉,咂摸着嘴,好一会儿才开口:“这东西……书里没明确记载。性极寒,质重,带着一股‘沉郁’之气。像是吸收了地底很深处的阴寒东西长出来的。”他顿了顿,“按我的经验看,它或许有极强的镇定安神之效,甚至……能压制一些极其亢奋、紊乱的‘神思’。但用量,怕是半分都不能错。”
陈伯这话,给这怪蘑菇蒙上了一层更神秘的色彩。不是普通的毒物,也不是补品,而是和“神思”扯上了关系。这下,村里更是传得沸沸扬扬。有人说这是山神爷的头发,有人说是地下阴气凝结成的精怪。老林头捡回它们的地方,平时偶尔也有人去,可都说从来没见到过。它们就像突然从地里冒出来,专门等着被人发现一样。
后来那几朵蘑菇被陈伯小心地收走了,说是要慢慢研究。这事儿好像就这么过去了。但我总忍不住回想那蘑菇的样子,还有陈伯说的话。它那种惊人的、甚至有点慑人的外形,和它可能蕴含的、作用于人精神层面的力量,形成一种奇特的呼应。这让我想到,山里那些最不起眼的角落,或许就藏着完全超出我们认知的东西。它们不张扬,甚至有些丑陋怪异,却可能触及到我们身体或意识里某个非常深的层面。
自那以后,我进山时,总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那些腐烂的树根和背阴的角落。倒不是还想找那“黑紫色巨蟒蘑菇头”,我知道可遇不可求。只是觉得,这山啊,看着熟悉,其实肚子里不知道还装着多少类似的、沉默的秘密。它们就在那儿,不以人的喜好而存在,只是长着,等着,或许永远无人知晓,或许在某一天,突然就撞进了某个人的眼里,带来一阵心惊,和一连串解不开的疑问。
老林头后来再也没提起过那蘑菇,有人问起,他也只是摇摇头,说记不清了。不知道他是真忘了,还是觉得那天的事情,最好就让它模糊下去。只有一次,他喝了点酒,眯着眼看着后山的方向,含糊地说了句:“那东西……看久了,心里头闹腾的东西,好像都能给镇下去。可又觉得,它自己就在那儿,比什么都闹腾。”这话有点绕,但我大概能明白一点他的意思。那蘑菇本身,就是一种巨大的、安静的“喧哗”。
山还是那座山,日子照常过。只是有时候,比如在特别安静的深夜,或者心里头有点杂乱无章的时候,我眼前会忽然闪过那一抹沉甸甸的黑紫色,那个狰狞又安静的“蘑菇头”。它像个印记,提醒着我,这平凡的世界底下,有些东西的样貌和力量,远超我们日常的想象。它们的存在本身,就是一个谜题,未必需要答案,但足以让人对脚下的土地,多存一份敬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