堕落人妻
堕落人妻
陈薇对着镜子，仔细地涂上最后一抹口红。镜中的女人，眉眼依旧精致，只是眼底深处，那团曾经被柴米油盐熏得黯淡的光，不知何时又悄悄亮了起来，带着点陌生的、跃跃欲试的灼热。她侧了侧头，端详着自己。这身剪裁合体的连衣裙，是上周刚买的，价格标签被她撕下时，手指竟有些微颤，像做贼。这感觉，新鲜，又有点挠心的刺激。
丈夫李磊的鼾声从卧室隐约传来，规律而沉重，如同他过去十年的人生，安稳，却也沉闷得没有一丝涟漪。孩子在学校寄宿，偌大的房子，常常只剩下她，和空气里漂浮的、无处安放的寂静。她曾以为，所谓“贤妻良母”便是人生的全部脚本，洗衣、做饭、等他回家、操心孩子成绩……日子像复印机里吐出的纸，一张张，清晰规整，却也苍白雷同。
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？或许是从那个无聊的午后，她鬼使神差地下载了那个读书会础笔笔开始。起初只是听听书，后来加入了小组讨论，再后来，认识了那个总能用犀利又风趣的视角解读文字的男人，林远。他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，像一把柔软的钥匙，不经意间，就叩开了她心里那扇锈蚀已久的门。他们从杜拉斯聊到毛姆，从遥远的理想国聊到各自城市黄昏的云。话题，渐渐滑向生活的琐碎与内心的褶皱。她发现，自己枯萎的表达欲，竟一点点被滋润，重新抽枝发芽。
这算……精神出轨吗？陈薇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。她感到一阵微妙的失衡。和李磊之间，谈话早已简化成“煤气费交了”、“孩子电话里说了什么”。而在手机屏幕的另一端，那个未曾谋面的人，却让她重新感受到了“被倾听”和“被理解”的颤栗。这是一种隐秘的“情感越界”，它没有实质的触碰，却在她心湖里投下了比石子更重的涟漪。她知道脚下这条路的边界正在模糊，道德感拉响细微的警报，但那点被点燃的、对于自我存在的兴奋感，又让她忍不住，想再往前探一步。
今晚，是读书会第一次线下聚会。地点在一家颇有格调的清吧。出门前，她给李磊留了张字条：“闺蜜聚会，晚归。”字迹工整，理由寻常。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心跳得有多快，像揣了只不听话的兔子。推开玻璃门的瞬间，柔和的灯光和低徊的爵士乐包裹了她。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林远，和想象中不太一样，更清瘦些，眼神却一样亮。他起身，朝她微笑招手。那一刻，陈薇清晰地感觉到，某种熟悉的生活正在身后缓缓关门，而前方，是一片朦胧的、带着诱惑的未知。
聊天很愉快，甚至比线上更投机。几杯酒下肚，话题也变得更加私人。林远说起他失败的婚姻，说起他的漂泊与孤独。陈薇听着，心底竟泛起同病相怜的酸楚，还有一丝危险的怜惜。当他的手，似乎无意间轻轻覆盖在她放在桌上的手背上时，温暖瞬间传来，她却像被烫到一样，猛地缩回了手。
“对不起。”林远笑了笑，收回手，神情并无太多尴尬。陈薇却慌了，方才那片刻的肌肤接触，像一道闪电，劈开了她沉迷的暖昧迷雾。她突然无比清晰地看见了自己：一个用精致妆容和崭新裙子包装起来的、试图在婚姻之外寻找生命力的女人。她所谓的“自我觉醒”，此刻却散发着自欺欺人的味道。那份悸动是真的，但这份悸动之下，是对现有责任的逃避，也是对另一种生活不切实际的幻想。她追求的“情感越界”，真的能承载起一个全新的自己吗？还是仅仅是一场华丽的坠落前奏？
手机震动起来，屏幕上跳动着李磊的名字。她接起，电话那头是他刚睡醒般含糊的声音：“薇薇，几点回来？天气预报说晚点有雨，记得带伞。要不……我去接你？”背景音里，还有电视的微弱声响，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、家的背景音。
陈薇握着手机，久久没有回答。她看着对面林远依然温和却仿佛蒙上一层雾的眼神，又透过酒吧的玻璃窗，望向外面流光溢彩却陌生的街道。那一瞬间，镜子前的新鲜感、聊天时的刺激感、被理解的颤栗感，潮水般退去，露出底下粗粝的现实沙滩。那条看似诱人的岔路，入口处铺着鲜花，深处却可能通向更深的迷失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对着话筒，声音有些沙哑，却异常清晰：“不用接，我……这就回去。”挂断电话，她拿起包，对林远挤出一个抱歉的笑：“家里有点事，我得先走了。”
推开清吧的门，夜风扑面，带着凉意，让她清醒了不少。她没有立刻叫车，只是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。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这场短暂的、内心世界的暴风雨，似乎正在渐渐平息。那个渴望挣脱、渴望被重新点燃的陈薇，和那个习惯了安稳、肩负着责任的陈薇，仍在体内撕扯着，但此刻，天平似乎有了微弱的倾斜。堕落或许始于一次心动的失守，而回头，可能始于一声平淡的“记得带伞”。路还很长，家的灯光还在远处亮着，只是今晚之后，那灯光在她眼里，或许会有些不一样了。她不知道明天该如何面对李磊，面对那个依旧沉闷的家，也不知道心里那头被惊动的小兽何时会再次躁动。但至少此刻，她选择了往回走。至于回去之后……她拢了拢外套，加快了脚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