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楹每个世界的爸爸
花楹每个世界的爸爸
花楹是我的女儿，今年六岁。她最近迷上了问一个问题：“爸爸，别的世界里，你也是我爸爸吗？”
这问题可真不好答。我正蹲着给她系鞋带，手上顿了顿，心想，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奇妙的宇宙呢？我抬起头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，那里面真像藏着好几个世界。
“可能吧，”我尽量让语气轻松些，“但别的世界的爸爸，说不定没我这么会煎荷包蛋，边上总是焦一点，因为你知道，你最爱吃那点焦脆的。”花楹咯咯笑起来，点点头，认可了我这个“独家技能”。你看，孩子的问题，有时候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，她只是想在确认一种独一无二的链接。
晚上讲故事，她又提起来。这回场景更具体了。“恐龙世界的爸爸，是不是骑着剑龙去上班？海洋世界的爸爸，会不会和发光的水母住在一起？”她一边问，一边用手比划着，仿佛那些世界就在她指尖上旋转。我合上故事书，想了想。或许，在每个她想象出的斑斓世界里，那个“爸爸”的角色，都承载着她对安全、陪伴和爱的全部理解。她把这份理解，像最珍贵的颜料，涂在了每一个世界的父亲形象上。这大概就是孩子构建内心安全感的一种方式吧。
有一回我出差，时间挺长，快一个星期。晚上视频，她不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，反而有点安静。妻子悄悄告诉我，花楹这几天总抱着我的枕头睡觉。临挂断前，她凑近屏幕，小声说：“爸爸，我昨晚去了一个饼干做的房子世界，那里的爸爸提前回来了，给我带了彩虹糖。”我心里一酸，又暖得一塌糊涂。她在用她的方式，弥补现实里小小的遗憾，在那个世界里，爸爸总能准时赴约。这种孩童的想象，何尝不是一种坚韧又温柔的“精神力量”，帮她度过短暂的分离。
我开始留意她那些对于“别的世界的爸爸”的描述。有的爸爸擅长用云朵捏小动物，有的爸爸能听懂所有猫咪的话，还有的爸爸根本不用上班，整天陪着她探险。这些爸爸各有神通，但奇怪的是，他们都有一些我的影子：比如，都会在睡前挠挠她的后背，都管她叫“小楹宝”，都会在她摔倒时，先检查伤口，再做个鬼脸逗她笑。
原来，她并不是真的在寻找另一个父亲，而是在用无尽的想象，去丰满和确认眼前这个唯一的、真实的父亲。她把我拆解成无数美好的特质，然后撒向星辰大海，装点她脑海中所有的宇宙。每一个世界的爸爸，都是她从我身上采下的一束光，安放在了不同的地方。这让我感到无比荣幸，又有点惭愧。荣幸的是，我竟是她所有奇幻故事里，那个不可或缺的“基础设定”；惭愧的是，我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万能。
前几天傍晚，我们散步，看到天边晚霞烧得厉害，层层迭迭，像通往不同世界的入口。花楹紧紧拉着我的手，忽然说：“爸爸，我还是最喜欢这个世界的你。”
“哦？为什么呀？”我饶有兴趣地问。
“因为，”她踢了一脚小石子，很认真地说，“这个世界的爸爸，手是暖的呀。而且，这个世界的我，也是真的。”
风轻轻吹过，我握紧了她的小手。是啊，想象再美，万千世界的爸爸再神奇，终究抵不过此刻掌心这份真实的温度。她给了我一个最深刻的启示：所谓父亲，或许就是在孩子所有现实与幻想的疆域里，那个始终存在、可供停靠的坐标。我的平凡，因为她的想象而变得辽阔；而她的成长，也需要我这片坚实的土地。我们互为对方世界的，那一点不可或缺的“真实”。
现在，当她再问起那些奇妙的问题，我会笑着反问她：“那你觉得，在哪个世界里，我们玩得最开心呢？”答案总是随着她的心情变，但结局都一样——她总会笑着扑进这个世界的，我的怀里。这大概就足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