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书室の她
图书室の她
我们学校的旧图书室，在校园最西头那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楼里。平时没什么人去，空气里总浮着一股旧纸张和木头柜子混合的味道，凉丝丝的。可自从我发现她之后，这地方就变得不太一样了。
她总坐在靠窗的第叁个位置。下午四点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，刚好把她拢在一层毛茸茸的光晕里。她看书的样子很专注，手指轻轻捻着书页角，半天才翻过去一页。我猜不出她在看什么，也许是本很厚的小说，或者是什么难懂的哲学书。我嘛，通常就坐在她斜后方的桌子，摊开本习题册，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些公式上。
这种状态持续了大概两周。我没敢跟她搭话，好像一开口，就会打破图书室里那种特别的安静。这里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沉浸感，窗外的蝉鸣很远，翻书声很近。她就像这沉浸感的一部分，安静，恒定，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去猜想的吸引力。
有天下午，她常看的那本书摊在桌上，人却不在。我路过时，下意识瞥了一眼封面——是阿尔贝·加缪的《局外人》。书页间夹着几张当做书签用的便笺，写得密密麻麻。我的心跳莫名快了点，好像无意间窥见了她世界的一个小角落。
她回来时，手里端着两杯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盒装奶茶。一杯放在自己那边，另一杯，居然轻轻推到了我面前。“看你总坐这儿，”她声音不大，刚好能听见，“请你喝。老坐着不动，得多补充点糖分。”我愣住了，舌头像打了结，半天才挤出句“谢谢”。
就是从那天起，我们算是认识了。知道了她的名字，林晚。知道了她也喜欢这个没什么人来的旧图书室，理由跟我差不多——清净，书旧但种类杂，而且，这里的时间好像走得比外面慢。
我们聊天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，但依然很安静，像是一种默契。她会跟我讲《局外人》里那个格格不入的默尔索，我会跟她抱怨物理题有多反人类。大部分时候，我们还是各自看书。但感觉完全不同了。空气里除了纸墨香，好像还多了点别的，一种淡淡的、让人放松的陪伴感。不用刻意说什么，知道有个人在旁边，同样沉浸在一段安静的时光里，就挺好。
后来有一次，我鼓起勇气问她，为什么总能把一本书看得那么慢，那么投入。她想了想，说：“大概是因为，我在做深度阅读吧。不只是看故事，更像是在和写书的人，隔着时空对话。有时候一句话，就能想好久呢。”
她的话让我想了很久。我好像有点明白了，她身上那种安静的力量是从哪儿来的。那不是沉闷，而是一种丰盛的、向内探索的专注。就像这个旧图书室本身，外表不起眼，里面却藏着无数个广阔的世界。
现在，下午四点的阳光依然准时拜访那个靠窗的座位。有时是她，有时是我，有时是我们俩。翻书的声音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，还有偶尔压低嗓音的简短交谈，构成了这段时光里最让人安心的背景音。窗外的爬山虎绿了又黄，图书室里的故事，一页一页，慢慢地翻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