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一颠插的得更深的小说
车子一颠插的得更深
老周这辈子最后悔的事，就是答应了这趟差事。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，雨刷器疯了一样左右摇摆，前挡风玻璃上还是糊着一层厚厚的水膜。这破县道，坑坑洼洼，被雨水一泡，根本看不清深浅。他开的这辆快散架的面包车，每过一个坑，整个车身就发出“嘎吱”一声呻吟，听得人心惊肉跳。
副驾上的年轻人叫小李，是公司新来的技术员，此刻脸色惨白，双手死死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。“周、周师傅，咱要不找个地方停停？这路……”话没说完，车子猛地向下一沉，接着是“哐当”一声巨响，小李的头差点撞上车顶。
“停？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，停了等着被冲走啊？”老周紧攥着方向盘，手心里全是汗。车灯勉强劈开前方一小片混沌的黑暗，除了雨，就是泥泞。他心里也毛，但更知道，这种天气这种路，停下来可能更危险。车子再次剧烈颠簸，这一次，底盘传来一种不祥的、沉闷的刮擦声。老周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“坏了。”他低声道。
“啥坏了？”小李声音发颤。
老周没答话，尝试轻轻给油。发动机空转的轰鸣声格外刺耳，车轮却在原地打滑，溅起一片泥浆。他又试了试倒车，一样，只感觉到那种无助的空转。车，陷死了。而且凭感觉，不是简单陷进泥里，怕是哪个倒霉的深坑，把底盘给卡住了。
两人面面相觑，车外是瀑布般的雨声。尝试推车？别开玩笑了。打电话求救？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小的“无服务”图标，早就宣告了此路不通。唯一的希望，就是老周后备箱里那把老旧折迭铲，和那卷看上去不怎么结实的拖车绳。
“下车看看。”老周咬咬牙。一开车门，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砸过来，瞬间湿透半边身子。他绕到车后，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没了——右后轮完全陷进了一个被雨水掩盖的沟里，底盘死死担在沟沿上。难怪感觉那么不对劲。这坑，真够深的。
小李也下来了，冷得直打哆嗦。两人轮番用那把破铲子挖车轮后面的泥，泥水混着雨水，刚挖开一点，旁边的软泥又塌下来。折腾了快半小时，筋疲力尽，车轮却似乎陷得更牢了。雨水顺着脖子往衣服里灌，那滋味，真是透心凉。
“周师傅，这……这不行啊。”小李带着哭腔。
老周抹了把脸上的水，没说话。他盯着那个黑黝黝的坑，一个念头冒出来，野得很。他回到驾驶座，发动车子，挂上空挡。“小李，你去找几块大点的石头，或者硬实的木头，快！”
小李虽然不明所以，还是跌跌撞撞去了。老周则把拖车绳一头系在车头拖钩上，另一头……他环顾四周，目光锁定了路边一棵碗口粗、有点歪斜的树。他把绳子在树干上绕了两圈，打了个死结。这法子冒险，但眼下没别的招了。
小李气喘吁吁搬来几块半拉砖头和一段朽木。老周把它们尽量塞到陷坑的车轮前面，垫高一点。然后，他让小李站远，自己回到车上。
深吸一口气。挂上倒挡。轻点油门。车轮空转，泥浆飞溅。他停了停，改成前进挡，让车子微微向前挪了一丁点，感觉到绳子绷紧了。就是现在！他猛地换到倒挡，油门果断地踩深了一些！
发动机怒吼。绳子瞬间绷得笔直，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吱嘎”声。那棵歪脖子树被拉得剧烈摇晃。就在老周觉得要失败的时候，车子借着向前那一点点的惯性，和向后猛拉的力道，配合车轮下那点可怜的垫物——“咕隆”一声闷响，整个车身剧烈一颠！
就是这一颠！沉重的底盘猛地从沟沿上抬升、脱出，后轮粗暴地碾过垫着的砖头和木头，获得了些许宝贵的抓地力。紧接着，在绳子的牵引和发动机的全力驱动下，面包车终于，一点一点，挣扎着从那个泥坑里倒了出来！
老周立刻熄火，瘫在驾驶座上，心脏跳得像要蹦出来。车外，小李激动地喊叫着，雨声似乎都小了些。老周看着窗外迷蒙的雨夜，又看看中控台上那张泛黄的家人照片。刚才那决定性的、冒险的一搏，成了。他慢慢缓过气，重新打火，车灯再次亮起，照亮前方依旧坎坷、但总算能继续向前的路。
“上车。”他冲窗外喊，声音有点哑，“路还长着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