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味的女大学生
美味的女大学生
街角新开了家小馆子，名字起得怪，叫“青春食堂”。招牌菜更怪，叫“孜然女大学生”。乍一听，真是让人皱眉头，心里犯嘀咕。可架不住好奇，我还是推门进去了。
老板是个围着旧围裙的大叔，正颠着勺，火光映着他笑眯眯的脸。“别误会啊，”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，“咱这儿不做那吓人的生意。这‘女大学生’，说的是味道，是那股子劲儿。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利索地把裹好粉的排骨下到油锅里。刺啦一声，香气猛地窜起来。“你看这排骨，得选新鲜的，带点儿脆骨，像不像二十来岁，又韧又脆的年纪？”油锅里翻滚的排骨，渐渐镀上层金黄，那颜色，亮堂堂的，确实像极了清晨穿过教学楼玻璃的阳光。
“光炸可不行，”大叔手腕一抖，沥干了油，“关键在这儿。”他另起一锅，爆香干辣椒和花椒，接着把炸好的排骨倒回去，一把孜然洋洋洒洒地落下去，火焰“轰”地舔了下锅边。那股子浓烈、奔放、带着些许侵略性的香气，瞬间就霸占了整个小店。
我忽然就懂了。这味道，哪里是形容人，分明是形容一段时光。大学食堂里，总有那么几道菜，味道重，下手狠，就像那段日子里的喜怒哀乐，从不加掩饰。辩论赛前的紧张，失恋后的苦涩，拿到辞蹿蹿别谤的狂喜，都像这孜然，直接、猛烈，呛得人流泪，却又过瘾得很。
菜端上来，我夹了一块。外壳焦香微辣，内里的肉却还饱含汁水，嫩得很。孜然颗粒附着在上面，咬下去，香气在嘴里炸开，有种不管不顾的痛快。这味道，让我想起宿舍楼下，那对总为小事吵架、又飞快和好的情侣；想起图书馆闭馆时，涌出来的一张张疲惫又兴奋的脸；想起半夜赶完论文后，和室友分吃的那碗泡面。那是种粗糙的、真实的、热气腾腾的“美味”。
大叔擦着手，在旁边坐下。“现在的小年轻啊，总爱说‘内卷’，说‘躺平’，脸上老气横秋的。”他指了指那盘排骨，“可你看，真到了关键时候，那股子扑腾的劲儿，一点儿没少。就像这菜，火候到了，该有的香气，藏都藏不住。”
是啊，那份独特的“美味”，或许就在于这种矛盾混合体。外表或许已被生活微微“炸”过，有了点焦黄的世故，但内里，依旧保持着鲜活的汁液与柔软的质地。再用梦想和热情这把“孜然”一撒，所有的平凡日子，便都有了扑鼻的香气。
我慢慢吃着，小店里陆续来了些客人，有刚下课的学生，也有附近上班的年轻人。盘子很快见了底，唇齿间留着那股霸道的香。这味道，不是什么精致料理，它不优雅，不高级，但它扎扎实实，能喂饱肚子，也能勾起记忆。
推门离开时，暮色已经下来了。回头看看“青春食堂”那暖融融的灯光，我想，每个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，心里大概都私藏着一道这样的“招牌菜”吧。它无关乎任何人，只对于我们自己那段被各种滋味狠狠腌制过，再在时光的旺火里爆炒出来的青春。那份“美味”，独一无二，且回味悠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