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二干玉芬几回
牛二干玉芬几回
村东头的老槐树下,闲话总是传得飞快。谁家儿子在城里买了房,谁家媳妇又和婆婆拌了嘴,这些事儿,就像夏天的风,热烘烘地刮过每个人的耳朵。最近这阵风里,总夹着“牛二”和“玉芬”的名字,还有那个让人竖起耳朵、又不好意思细打听的词儿——“干了几回”。
牛二不是真排行老二,是他那股子牛脾气,倔起来十头驴都拉不回。玉芬呢,是前年从山那边嫁过来的,模样俊,手脚也勤快,就是话少,见了人总是抿嘴一笑,眼神里像藏着些雾蒙蒙的东西。她男人常年在南边工地上,一年到头回不来两趟。
这闲话是怎么起来的,没人说得清。好像先是有人说,看见牛二帮玉芬扛过两袋化肥,走了一里多地,汗衫都湿透了。后来又说,玉芬家屋顶漏雨,是牛二上去拾掇的,两人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。话传来传去,味道就变了,添了油,加了醋,最后就变成了“牛二夜里翻过玉芬家的墙头”。
有好事的老嫂子,半开玩笑地去探牛二的口风。牛二正蹲在自家门口磨锄头,听了这话,脖子一梗,眼一瞪:“帮个忙咋了?乡里乡亲的,见人家有难处,伸把手,这还伸出毛病来了?”话是硬邦邦的,可那黝黑的脸上,竟透出点可疑的红来,手里的活儿也停下了,眼神飘到远处,不知在想啥。
玉芬那边,更是问不出什么。有人旁敲侧击,她就低下头,手指绞着衣角,声音轻得像蚊子:“牛二哥……是好人。”再多的,一个字也没有。可她越是这样,旁人心里那点猜疑,反倒像浇了水的草,噌噌地往上长。
村里张会计,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,私下里摇摇头:“这事儿啊,真真假假,难说。人心隔肚皮,过日子讲的是个实在。玉芬一个人不容易,牛二光棍一条,热心肠过了头,招闲话。”他这话,听着是公道,可“人心隔肚皮”这几个字,又给那些传言蒙上一层说不清的阴影。
有一回,玉芬家那叁岁的娃子半夜发高烧,哭得撕心裂肺。那晚雨下得瓢泼一样,村里的路成了泥塘。有人听见,是牛二踹开自家门,顶着雨,深一脚浅一脚地把孩子背到了镇上的卫生所。守了大半夜,天亮孩子退了烧,他才一身泥水地回来。这事儿不少人知道,可传着传着,重点又偏了——“看看,要不是心里有鬼,能这么上心?”
牛二后来干脆不理这些了。该下地下地,该帮衬帮衬,遇见嚼舌根的,他就当没听见。只是有一回,他喝了两口烧酒,对着空荡荡的院子,闷声闷气地吼了一嗓子:“这人活着,就不能图个心里干净?帮人,还帮出罪过来了?”这话没人接,只有风呜呜地吹过。
玉芬呢,还是老样子,安静地过日子,偶尔望向村口那条通向外面的路,眼神空空的。她和牛二在村里碰上,会点点头,有时牛二会问一句“水缸满着没”,她答一声“嗯”,便擦肩过去了。那种情,坦坦荡荡,又好像隔着千山万水。
槐树下的闲话,像地里的庄稼,一茬老了,一茬又长出来。慢慢地,“牛二干玉芬几回”这个话头,被新的新鲜事盖过去了。没人再去追究一个确切的数字,那似乎也不重要了。人们更愿意把它当成一个故事,一个在枯燥日子里,能咂摸出点不同滋味的、暖昧又模糊的故事。只是有人发现,玉芬家院墙角的柴火垛,总是码得整整齐齐;而牛二家自留地边上的那垄菜,长得似乎总比别人家的更水灵些。这些细微的“实在”,像泥土里的根,悄无声息,却扎在那儿。
日子就这么流水似的过着。村里的生活,表面平静,底下却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“人心”与“实在”。那些被反复咀嚼的细节,最终都化在了炊烟里,散在了晚风中,成了这个村庄记忆里,一道淡淡的、抹不掉的印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