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交车破了两个六年小 ...
公交车破了两个六年小洞
老张蹲在公交车右后轮边上，眯着眼瞧那挡泥板。上面破了两个洞，不大，也就硬币大小，边缘的铁皮翻卷着，锈迹像干涸的血渍。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划了一下，两个洞挨得挺近。“啧，得有六年了吧？”他自言自语，声音混着早班马路的嘈杂。
这趟10路车，是老张开了快二十年的老朋友。车是旧了，发动机声音像哮喘，座椅的海绵也塌了，但从来没出过大毛病。唯独这挡泥板上的两个小洞，来历有点特别。不是撞的，也不是石头崩的。六年前那个夏天的黄昏，暴雨刚停，车进站时碾过一滩积水，水花裹着一块不知哪儿来的碎砖头，“砰砰”两声闷响，就留下了这对“伤疤”。当时老张下车看了看，觉得不碍事，补一下还得花钱，车队经费紧，就这么着吧。没想到，这一“着吧”，就是六年。
日子像车轮一样，一圈圈轧过相同的路线。两个小洞就在那儿，陪着这车风里雨里。春天，泥点从洞里溅上来，斑斑驳驳；夏天，热气好像能找到这缝隙，一股股往外钻；秋天，枯叶碎屑偶尔会卡在洞口；冬天，融雪的水渗进去，第二天一早能看见细小的冰凌。乘客上上下下，没人注意这两个不起眼的小洞。老张有时洗车，水枪冲过那里，会下意识地多停留两秒，心里那点“该补了”的念头闪一下，又被别的琐事挤走。补两个洞，得把车送进厂，耽误一天班，扣钱不说，还得打报告，麻烦。反正也不影响开，对吧？
可有些变化，是悄无声息的。去年冬天，老张总觉得车里脚底下那块儿特别凉，冷风飕飕的。检修的师傅查了一圈，最后指着那两个小洞：“老张，锈穿了，里头的铁皮也糟了，寒气就从这儿顺着底板往上走。”还是没大修，师傅拿了块胶皮，从里面勉强糊了糊。风是小了，但坐后排的乘客，偶尔能听见一种细微的“呜咽”，像是风在狭窄通道里挤过的声音，尤其在高速行驶的时候。
直到上周，车队搞安全大检查。年轻的队长拿着小锤子，这儿敲敲，那儿打打。敲到那块挡泥板周围时，声音明显不对，空哑哑的。仔细一查，以那两个小洞为圆心，巴掌大的一片区域，铁皮都薄了，锈蚀从背面蔓延开来，像一张隐形的网。“张师傅，这可不是小事了。”队长脸色严肃，“锈蚀会扩散，影响结构安全。要是当初刚破的时候及时处理，哪用现在这样？”
老张蹲在那儿，听着这话，心里像被那锤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。他忽然想起，这六年里，因为这“不碍事”的小洞，车子底盘的某些螺丝好像锈得更快，换过两次；下雨天，后排地板似乎总是干得慢；油耗，好像也比同类车高一点点……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，此刻都串联起来。原来，问题从未静止，它一直在生长，只是被表面的“还能用”掩盖了。
车还是送进了修理厂。切割掉锈蚀的部分，焊接上新的钢板，喷漆。费用比六年前补两个洞，翻了好几倍。更重要的是，车得停运整整叁天。老张那几天没出车，心里空落落的。他忽然觉得，这就像人过日子。那些小毛病、小情绪、小隔阂，刚出现时都觉得“没事儿”，“以后再说”。结果呢，它们在时间里悄悄发酵、侵蚀，消耗着更多的能量，直到有一天，不得不花更大的代价去面对。及时处理，这个词听起来简单，做起来却总被“拖延”打败。而隐患迭加的威力，往往在爆发时，才让人追悔莫及。
新车厢的气味还没散尽，老张又开着他的10路车上路了。阳光照在崭新的挡泥板上，亮得晃眼。有老乘客上了车，左右看看：“张师傅，车翻新啦？感觉亮堂不少。”老张握着方向盘，笑了笑：“是啊，把老伤疤彻底治了。”车子平稳地驶出站台，那个曾经隐隐作响的“呜咽”声，彻底消失了。只剩下引擎的轰鸣，和窗外流动的城市风景。老张想，有些“小”是真的小，有些“小”，只是看起来小罢了。关键在于，我们有没有那份耐心和敏锐，在它还是“小问题”的时候，就俯下身，看个仔细，然后，及时处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