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野鸳鸯5
狂野鸳鸯5
老张头蹲在河边的柳树根下，烟卷都快烧到手指头了也没觉着。他眯着眼，盯着河心那片芦苇荡，嘴里喃喃：“又来了，那对儿‘狂野鸳鸯’。”
你肯定好奇，啥鸳鸯能让这老河工这么上心？嘿，可不是普通鸳鸯。咱们这清凌河，往年见的都是成双成对，安安稳稳的。可自打去年开春，不知从哪儿飞来这么一对，那做派，简直了！
就说去年夏天吧，暴雨连着下了叁天，河水涨得吓人，浑浊得很。别的水鸟都躲到岸边水洼里避风头。你猜怎么着？就这对儿，顶着湍急的黄水，愣是在河心最急的漩涡边上扑腾、追逐，溅起老高的水花，那叫声透着股兴奋劲儿，好像这要命的激流是它们专属的游乐场。当时岸上几个钓鱼的都看傻了，说这俩玩意儿是不是“活腻歪了”。老张头却摇摇头：“你们不懂，这俩是在‘驯服水流’呢。”
“驯服水流”这词儿，就是老张头给这对鸳鸯定的性。他说他撑了四十年船，没见过这么“狂”的水鸟。它们似乎对平静的河湾没兴趣，专挑有挑战的地儿待。冬天冰面没冻严实，它们就找冰水交界处扎猛子；春天渔民放虾笼，它们偏在笼子边上翻跟头，差点被缠住，吓出人一身冷汗，它俩倒好，扑棱棱飞起来，转头又扎下去，跟闹着玩似的。
这“狂野”背后，倒有种让人佩服的生存韧性。有一回，上游化工厂差点泄漏，岸边飘来点怪味，其他鸟群呼啦啦全迁走了。就这对鸳鸯，在远离岸边的深水区硬是撑了小半个月。人们都说，这俩家伙的“生存韧性”怕是成精了。它们好像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，不随大流，也不怕险阻，就在这奔腾的河里，活出了一股子嚣张又顽强的劲头。
更绝的是它们的默契。那种配合，简直像一个人分成了两半。一只在前面破开水流，另一只必定紧紧贴着，利用那道水痕省力；一只突然转向，另一只几乎同时做出反应，翅膀都不带多扇一下的。它们不像是在求生，倒像是在这河面上，共同完成一场惊险又华丽的舞蹈。这或许就是它们“驯服水流”的秘诀？不是靠蛮力硬扛，而是靠着彼此间那种无需言说的信任和协同，把危险的水流变成了托举它们的舞台。
老张头掐灭了烟头，站起身。夕阳给河面镀了层金，那对狂野鸳鸯正好从芦苇丛里钻出来，并排朝着下游最湍急的那段河道游去，身后拖出两道长长的、闪着金光的水痕。他忽然觉得，这俩家伙教给他点儿东西。人这一辈子，总想着找安稳窝，避风港，可你看这河里的活法，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？不是被动地躲避风浪，而是主动地驾驭它，甚至在其中找到点乐子。
风起来了，河水哗哗地响。那对影子渐渐融进金色的波光里，看不真切了。但老张头知道，明天，后天，只要这河水还在流，这对狂野的舞者就还会出现在最出人意料的地方，上演它们永不谢幕的戏码。这清凌河，因为有了它们，好像也多了几分野性和生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