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九一级础片
九九一级础片
老李头从床底下拖出那只蒙尘的樟木箱子时,手有点抖。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叁圈,咔哒一声,像打开了一个被时光封印的秘密。箱子里没什么金银财宝,只有几本边角卷起的课本,一摞用橡皮筋捆着的信,还有一台银灰色的长方形机器——那台属于“九九一级”的录像机。
他摩挲着机器冰凉的表面,那些被岁月磨得模糊的按键,忽然就把思绪拽回了九十年代末。那会儿,他们这批“九九一级”的大学生,正赶上个说新不新、说旧不旧的年头。网络还是个遥远的概念,街角租录像带的小店,才是大伙儿课余时间心照不宣的“文化沙龙”。
“础片”这个词儿,在当时的环境里,像个带着禁忌色彩的暗号。它不像现在,手指划拉两下就能触碰到海量的信息。那时候的“接触”,是真得靠“接触”的。你得有门路,认识学校后门那家音像店的老板,得和他交换个眼神,等他确认四下无人才会从柜台底下摸出几盘没有封面的带子,用旧报纸匆匆裹好。带子的标签上,往往只写着“动作片”或者干脆就是个编号。这过程本身就带着一种地下交易般的刺激和神秘。
宿舍晚上十一点准时拉闸断电,但这难不倒精力过剩的年轻人。几个人凑钱买的微型电视机和这台录像机派上了用场。用自制的电线从走廊偷接个电,窗帘拉得密不透风,音量调到最小,几个脑袋挤在小小的屏幕前。画质是粗糙的,雪花点时不时跳跃,配音是含糊不清的外语,但对一群二十郎当岁、生理知识主要来自生理卫生课本的男生来说,那摇晃的画面不啻为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、剧烈晃动的窄门。
现在回想起来,那种观看体验非常复杂。有最初纯粹的好奇与刺激,但看多了,又会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乏味和空虚。片子里的世界是高度程式化的,剥离了真实情感,只剩最直白的生理展示。它与其说是在呈现“性”,不如说是在反复演练一种夸张的、去人性化的“流程”。我们那时模糊地感觉到不对劲,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。好像透过一个扭曲的镜筒去看月亮,月亮是看见了,但它原本的柔和与光辉,全被镜筒的凹凸给扭曲了。
后来,时代变得快起来了。拨号上网的吱嘎声带来了新的世界,那台录像机很快被束之高阁。再后来,网络信息像洪水一样涌来,获取任何“资源”都变得轻而易举,当年那种带着冒险色彩的“共享仪式”和随之而来的集体沉默、窃窃私语,彻底消失了。一切变得唾手可得,却也似乎失去了某种重量。
老李头轻轻吹掉录像机上的灰,笑了笑。他们那代人的“性启蒙”,多少带着这种荒诞的烙印:是在一种半地下的、充满负罪感的氛围中,通过一种高度扭曲的媒介完成的。它没能教会我们对于亲密、对于尊重、对于爱的任何事,反而先入为主地植入了一些简单粗暴的脚本。我们后来花了很长时间,才在真实的生活里,一点点擦掉那些脚本的痕迹,去学习真正健康的亲密关系。
他把录像机放回箱子,合上盖子。那个时代连同它的载体,一起被关了回去。有些东西,封存起来就好,不必怀念。它更像是一个路标,标记着一代人曾经如何笨拙地、在信息的荒原上,寻找那些无人指引的路径。而路,终究是越走越宽的,尽管一开始的脚印,可能有些歪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