腥穹猎车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2:50:14 来源:原创内容

腥穹猎车

老城区这一带,夜里总飘着一股味儿。不是垃圾的馊臭,也不是大排档的烟火气,更像是什么东西锈透了、沤烂了,混着机油和潮湿水泥墙的味道,沉沉地压在嗓子眼儿。我们管这叫“铁腥味”,是从那些横七竖八的巷子深处,从那些熄了火、蒙着厚厚一层灰的报废车堆里渗出来的。而头顶那片天,被错乱的霓虹和探照灯染得一片污浊的暗红,像块永远擦不干净的血痂——这就是“腥穹”。

我干的活儿,就在这腥穹底下。他们叫我“清道夫”,但我觉得,叫“猎车人”更贴切点。我的任务,就是在这片钢铁坟场里,“猎”到那些还能喘口气的零件,或者,偶尔是整台还能动的车。这行当,靠的是耳朵、鼻子,和一点说不清的直觉。

今晚的目标,是七号巷尽头那台“老风暴”。听说它趴窝前,是条好汉,痴8引擎的吼声能震碎半条街的玻璃。现在嘛,就只剩个生锈的壳子,被几辆更破的车围着,像头垂死的兽王。我打着手电,光柱切开黑暗,照在它斑驳的漆面上。不对劲。

手电的光滑过车门把手,那里太干净了,没有积灰。我心里咯噔一下。这地方,连野猫路过都留爪印,哪会有凭空变干净的道理?我蹲下身,轮胎附近的泥地上,有半枚新鲜的鞋印,纹路清晰,绝不是我们这帮穿劳保鞋的人留下的。有人先我一步来过,而且,时间很近。

我屏住呼吸,轻轻拉开车门——没锁。一股更浓的铁锈味扑出来,但底下,似乎藏着一丝别的,微弱的、甜腻的电子元件的焦糊味。我探进身子,手电往驾驶台下面照。线路被粗暴地剪断过,又被人重新接上,胶布缠得歪歪扭扭,像道丑陋的疤。而在副驾座椅的裂缝里,我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,扯出来一看,是个银色的鲍盘,边缘还沾着点黑红色的、干涸的像是血迹的东西。

汗毛瞬间立起来了。这不再是简单的“猎车”了。这鲍盘,还有这车里匆忙掩饰的痕迹,分明指向另一种更危险的“猎物”。我把鲍盘攥在手心,金属的寒意直往骨头里钻。环顾四周,那些堆迭的报废车黑影幢幢,仿佛每一扇黑暗的车窗后,都藏着一双眼睛。头顶的腥穹压得更低了,那暗红色,此刻看起来真像凝固的血。

得离开这儿,马上。但我没往大路走,而是反身钻进了更密集的车骸迷宫。我对这里的熟悉,是我此刻唯一的优势。七拐八绕,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踩碎瓦砾的声响。我能感觉到,有视线粘在背上,或许来自某个高处的水塔,或许来自某条岔路的阴影。那鲍盘在口袋里,烫得像块火炭。

前面是个死胡同,尽头堵着一辆侧翻的公交车。但我记得,公交车底盘和墙之间,有道窄缝,能通到后面的维修通道。我刚侧身挤进去一半,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,不紧不慢,却正好封住了我来时的路。我没有回头,拼命往里挤,生锈的铁皮刮擦着外套,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。

挤过去,眼前是条稍微开阔点的通道。远处,隐约能看见老城区外的主干道灯光。我喘着气,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吞噬一切的钢铁坟场。猎车?今晚,我猎到的,是个谜团,是道催命符。腥穹之下,猎物和猎手的身份,转换往往就在一瞬间。我把鲍盘深深塞进内袋,朝着有光的方向,加快了脚步。这档子事儿,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结了。真正的“猎车”,或许,才刚刚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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