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拍偷拍13页
自拍偷拍13页
手机相册往下滑，滑到第十叁页，手指忽然停住了。这一页和前面不太一样。前面都是些光鲜亮丽的“作品”：咖啡杯配阳光，滤镜开到最大的笑脸，精心找角度的风景。第十叁页呢？糊的，暗的，歪的，全是些“废片”。
一张是地铁玻璃窗的倒影，人影憧憧，自己的半张脸模糊在人群里。另一张是对焦失败的街灯，光晕散成一团毛茸茸的黄。还有一张更怪，大概是手机放口袋里误触拍的，黑漆漆一片，只有布料纹理和一点模糊的光斑。这些算什么？我拍它们干嘛？
愣神这会儿，我忽然琢磨过味儿来。前面十二页，那是“自拍”——摆好架势，调好光线，拍的是我想让别人看见的“我”。这第十叁页，倒有点像……“偷拍”。不是偷拍别人，是生活在我没留神的时候，“偷拍”下了它自己的样子。
自拍这事儿，咱们都熟。角度找半天，笑容练几次，咔嚓一下，还得修图十分钟。拍的不是瞬间，是“人设”。朋友圈一发，等着小红点亮起来，心里那点小满足，啧，别提了。可有时候吧，越拍越觉得空。那个咧嘴笑的人，好像是我，又好像隔着层玻璃。
再看看第十叁页这些“废片”。那张地铁倒影，我压根不记得什么时候按的快门。可能就是下班路上，累得放空，眼睛看着窗外飞驰的黑暗，手里无意识动了一下。现在看，车窗上迭着陌生人的疲惫、手机的微光、还有我自己都陌生的、松弛下来的嘴角。这照片不美，但真。
还有那张口袋里的黑暗。它记录了什么？可能是我奔跑时的颠簸，或者只是身体穿过人群时，布料摩擦的温热。什么都没拍到，又好像拍到了那一刻全部的氛围——那种私密的、无需展示的物理存在感。
我忽然觉得，我们是不是太执着于“自拍”了？把生活过成一场不停机的表演，每个瞬间都要找到高光。而“偷拍”，这里说的不是那种恶意的窥探啊，而是生活本身那种不经意的、偶然的“记录”，反而被我们全当垃圾删掉了。
手机内存不够的时候，第一个想清空的，就是这种“废片”吧？模糊的、失焦的、构图乱七八糟的。可偏偏是这些画面，没经过大脑的审查，没经过审美的加工，直接从眼睛溜进了镜头。它们藏着我们真实的状态：走神时的空洞，匆忙时的晃动，独处时那一刻没来得及管理的神情。
生活里有多少这样的“第十叁页”呢？不是计划好的旅行，而是下班路上偶然抬头看见的粉色晚霞；不是摆拍的阅读照，而是书页上随手划下、墨迹都晕开的那道线。这些瞬间没想“意义”，它们自己就是意义。
我往后翻了翻，第十四页开始，又回到了光鲜亮丽的美食和打卡照。只有这第十叁页，像个突兀的、安静的缝隙，卡在完美的序列里。我没删它。就让它在那儿吧。
以后拍照，我可能还是会精心自拍，这没什么不好。但或许，我也会多留点空间给那些“偷拍”来的瞬间——让镜头偶尔失焦，让画面偶尔暗沉，让生活本身，有机会在我不设防的时候，悄悄按下它自己的快门。这些不成篇章的、偶然的页码，或许才是我们私人相册里，最诚实的那部分底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