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长没带罩子让捏了一节课的
班长没带罩子让捏了一节课的
这事儿得从上周叁下午那节自习课说起。我们班的纪律嘛,你懂的,老师不在的时候,那简直就像开了闸的池塘——蛤蟆吵坑,各闹各的。我在后排和同桌正琢磨着手机里那关游戏怎么过呢,前头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,紧接着,教室里竟一点点安静了下来。
我抬头往前瞅。嚯,讲台边上站着我们班长林晓。这姑娘平时文文静静的,戴副细边眼镜,说话声儿跟蚊子哼似的。可这会儿,她手里举着个东西,脸涨得通红。仔细一看,她手里捏着的,是半个巴掌大、软塌塌的、透明塑料壳的……小电风扇?不对,是那个小风扇的罩子!风扇叶子光秃秃地露在外头,她自己则一脸尴尬地杵在那儿。
“那个……”她清了清嗓子,声音还是不大,但全班都竖着耳朵听,“我……我电风扇的防护罩,忘在家里了。”她顿了一下,眼神有点躲闪,“这风扇叶子转起来,怕打到人,也怕卷进去东西。所以……”她又停顿了,手指无意识地捏着那片孤零零的塑料罩子,捏得紧紧的,指节都有些发白,“所以这节课,我就……我就用手这么捏着这个罩子吧。大家自习,别出声就行。”
这话说完,班里更静了。有人想笑,憋住了。有人撇撇嘴,觉得她小题大做。我同桌拿胳膊肘碰碰我,压低声音:“她傻啊?找个胶带粘一下不就得了,或者别用了呗。”
可林晓就那么站着,右手拇指和食指牢牢地捏着那片薄薄的塑料罩,把它按在呼呼转动的扇叶外侧。左手则扶着风扇底座,把它固定在自己课桌的角落。那姿势,别扭极了,像摆着一个极不自然的雕塑。风扇的嗡嗡声,成了教室里唯一的背景音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那节自习课足足有四十五分钟。我偶尔从题海里抬起头,总能看到她那个僵硬的背影。她的右手一直没松过。我甚至能想象,那片塑料的边缘,肯定在她手指上硌出了深深的红印。有几次,她似乎想悄悄换个手指,但刚一动,风扇叶子没了遮挡,声音立刻变得尖锐张扬起来,她马上又捏紧了,恢复原状。
班里起初那种看热闹的、不以为然的气氛,慢慢变了。没人再交头接耳,翻书的声音都轻了许多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,在安静的空气里弥漫开来。这感觉,不是老师用教鞭敲黑板能带来的那种压抑的安静,而是……怎么说呢,好像大家突然被一种特别“笨”的坚持给镇住了。
她在坚持什么呢?一个微不足道的安全规则?一个她自己觉得“应该这么做”的念头?为了不让可能的意外发生,哪怕那意外只是万分之一的风险?她就用那么一个幼稚又吃力的方式,自己扛下了。
快下课的时候,我前排的李浩,我们班最皮的男生,忽然站起来,走到讲台边的饮水机那儿接了杯水。回来时,他经过林晓的座位,脚步停了停,从兜里掏出一卷透明胶带,轻轻放在她摊开的左手边,啥也没说,回了座位。
林晓愣了一下,看了看胶带,又看了看李浩的背影,脸更红了。但她还是没动,右手依然捏着罩子,直到下课铃清脆地响起。
铃声一响,她才像松了发条似的,猛地松开手,那片塑料罩子上,赫然留着两个湿漉漉的指印。她飞快地用胶带把罩子缠了几圈,固定在风扇上,然后整个人趴在了桌上,把脸埋进了臂弯里。周围有同学围过去,叽叽喳喳地问她手酸不酸,她只是摇头,耳朵尖还是红的。
那节课以后,班里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。说不上具体是什么,但自习课的纪律,莫名其妙地好了那么一点点。也许,当有人用一种近乎“傻气”的担当,去维护一个很小的秩序时,那份力量,会比任何大声的呵斥都更能触动人心。她捏着的不只是一片塑料罩,好像也捏住了我们班上某些浮躁东西的边角。
后来我想,所谓责任心,有时候未必是多么轰轰烈烈的举动。它可能就是某一刻,你明明有无数更轻松的选择,却偏偏选了最笨、最吃力的那一个,只因为你觉得,这是你该做的。就像林晓那节课,固执地、一声不吭地,为我们所有人,捏住了一个旋转的危险,也捏住了一堂课的安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