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军人在车里 我男男小说
两个军人在车里
引擎低吼着,吉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。李锐握着方向盘,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微微凸起。副驾上的陈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、被夕阳染成暗金色的灌木丛,一言不发。车里的空气,比车外的暮秋还要沉闷几分。
他们刚结束了一场跨区对抗演练,身上还带着硝烟和尘土混合的味道。李锐是侦察连的尖兵,陈默是电子对抗分队的技术骨干,原本八竿子打不着。偏偏这次上级临时把他们俩塞进一辆车,要求连夜赶到两百公里外的集结点。“路上磨合磨合,”首长是这么说的,“现代战争讲究协同。”
可这“协同”的头两个小时,基本就是沉默。只有电台偶尔传来滋滋的电流声,和车轮压过石子的声响。
“咳,”李锐清了清嗓子,觉得喉咙有些发干,“听说……你们分队这次把蓝军的通讯搅得天翻地覆?”他试图找个话题,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。这算是他今天主动说的第叁句话。
陈默转过头,扶了扶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在仪表盘微光下显得很平静。“还行。他们用了新频段,花了点时间破解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你们渗透得也很深,指挥所坐标报得很准。”
“那是,”李锐嘴角不自觉扬了一下,有点得意,又很快压下去,“趴了整整一天一夜,喂饱了山里的蚊子。”他顿了顿,想起那份关键情报传回时,通讯频道里那沉稳清晰的确认声,“你们……接收信号的时候,没被干扰?”
“差点。”陈默简短地回答,身体随着车子晃了一下,“他们在最后十分钟启动了备用干扰源,功率很大。我调整了接收参数,用了点……笨办法,硬扛住了那几分钟。”
李锐瞥了他一眼。笨办法?他听说过电子对抗分队那些设备,操作界面复杂得像外星飞船。能在那短短几分钟里顶住,决不是“笨办法”能形容的。他心里忽然冒出点别样的感觉,不是平时对技术兵种那种笼统的“佩服”,而是一种更具体的、想要了解的好奇。他想知道那“几分钟”里,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书卷气的战友,究竟做了些什么。
夜色彻底笼罩下来,李锐打开了车灯,两道光柱刺破黑暗。路越来越偏,气温也降得厉害。
“停一下车。”陈默忽然说。
“怎么了?”李锐踩下刹车。
“有情况。”陈默已经摘下耳机,调出了一个频谱分析的界面,屏幕的蓝光映着他严肃的脸,“一点钟方向,大概叁公里外,有异常的无线电信号源,很微弱,但规律不对,不像民用频段。”
李锐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,所有慵懒和试探都收了起来。“能定位吗?”
“正在尝试。需要靠近些,信号太飘忽了。”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,发出细密的嗒嗒声,“这一带地图标注是废弃矿区,不该有这种信号活动。”
“明白。”李锐熄了车灯,只靠着微弱的月光,将车缓缓开下主路,拐进一片稀疏的林子后面隐蔽起来。两人之间的那种隔阂感,在突如其来的任务可能性面前,瞬间消散了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需多言的紧绷默契。李锐从座椅下摸出望远镜,悄然下车,借着地形向前摸去。陈默则留在车里,成了他的耳朵和另一双眼睛,紧紧锁定那个神秘的信号源,同时将情况通过加密频道简短汇报。
二十分钟后,李锐回来了,带着一身寒气。“是个盗矿的团伙,用改装的对讲机,在踩点。”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,“已经上报坐标了,地方的人会来处理。”
陈默松了口气,紧绷的肩膀塌下来一点。“虚惊一场。”
“也不算。”李锐坐回驾驶位,没立刻发动车子。他转过头,看着陈默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的侧脸,那上面还残留着刚才全神贯注的痕迹。“你耳朵真灵。那么点毛刺信号都能逮住。”
“你动作也够快的,侦察兵名不虚传。”陈默关掉设备,也看向他,很轻地笑了一下。这次的笑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真切。
车子重新启动,驶回主路。气氛却完全不一样了。先前的沉默是生疏的隔膜,现在的安静,却像是一种舒适的缓冲,仿佛刚才共同经历的小小插曲,已经为他们之间架起了一座无形的桥。
“刚才说,你用笨办法扛住了干扰,”李锐目视前方,状似随意地问,“到底是什么办法?”
陈默似乎没料到他还会回头问这个,想了想,用尽量通俗的话解释:“就像在特别吵的菜市场里,非要听清远处一个人说话。我没办法让市场安静,就只能拼命去熟悉那个人的声音特点,语调、停顿、哪怕一点口音,然后从所有噪音里,把它一点点‘挑’出来。”
李锐琢磨着这个比喻,点了点头。“那……我的‘声音’,好认吗?”话一出口,他自己都愣了一下。这问题似乎问得有点超出寻常战友的范畴。
陈默也沉默了片刻。电台里传来指挥所确认他们位置的电文,滴滴答答的。然后,他声音不大,却很肯定地说:“好认。带点东边沿海的口音,话不多,但每个字都咬得很实,像你的动作一样。”
李锐没再接话,只是握着方向盘,目光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一小段路。但嘴角那个弧度,这次没有刻意压下去。吉普车冲破夜色,朝着目的地继续驶去。车厢里,两种不同的气息——一种带着野外尘土与钢铁的凛冽,一种混合着电子设备与冷静思维的微涩——悄然缠绕在一起,再也分不清彼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