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迟尘别我的草莓了
你迟尘别？我的草莓了
那天下午，我蹲在阳台的泡沫箱前，心里头那股火啊，蹭蹭地往上冒。箱子里那几株草莓，是我从拇指大的苗开始伺候的，整整叁个月。眼看着从开出小白花，到结出青青的小果子，再慢慢泛出红晕，像小姑娘羞红的脸颊。最大的那颗，尖儿已经红透了，我盘算着再晒两天太阳，周末就能摘下来，尝一口春天的甜头。
结果呢？就隔了一个晚上，那颗最红的草莓，没了。不是被鸟啄了的那种残缺，是整颗齐根儿不见，留下个光秃秃的梗，切口还挺整齐。旁边两颗半红的，也被薅走了，手法那叫一个“精准”。我当时就愣住了，脑子里嗡嗡的，第一个念头不是谁干的，而是：它到底什么味儿啊？我都没尝到！
这感觉，跟你精心煲了一下午的汤，转身拿个勺子的功夫，回来发现锅见了底，只给你留了点儿热气儿，是一模一样的。那不是一颗草莓的事，是你投入的时间、期待，还有那点看着生命成长的欣喜，全被人连根拔走了。你懂吗？那种“培育”的过程，从松土、施肥到每天观察它细微的变化，这中间的心思，被一个不知名的手，轻轻一掐，就掐断了。
我第一个怀疑对象是我妈。“妈！你是不是动我草莓了？”我妈从厨房探出头，手里还拿着锅铲，比我还冤：“我动你那金疙瘩干嘛？我自己不会买啊？”想想也是，我妈要是摘了，准会嚷嚷着“熟了就得吃，留着招虫”，绝不会这么静悄悄。
然后我就开始“破案”。楼上小孩？那小子皮是皮，但够不着我这防盗网。路过的小鸟？切口不对。琢磨来琢磨去，目光锁定在对楼隐约可见的那片阳台。老小区，阳台离得不远，有时候晾衣服都能打个照面。我好像记得，对楼那家，有个挺爱养花的大爷？
这事儿我没证据，不能瞎嚷嚷。但那股憋屈劲儿，它下不去。这让我想起小时候，在老家院子里种向日葵。也是快开花的时候，被邻居家的羊溜进来，吭哧几口给啃秃了。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，我奶奶当时怎么说来着？她说：“东西长在地里，叫‘活物’，它有主，但它的好，也招人惦记。你守得住是你的，守不住，就只当那份‘培育’的快乐，你自己尝过了。”
老太太的话，当时不懂，现在好像咂摸出点味儿来。我气的，可能不只是丢了的果实，更是那种对“过程”的轻视。你轻轻一伸手，拿走的是一颗草莓；但你没看到的，是它旁边还有几个更小的、青涩的果子，它们还需要时间。你这一把，可能打断了它继续为其他果实输送养分的节奏。这种“节奏”，或者说一种自然的“成长”秩序，被粗暴地打断了。
后来，我在泡沫箱旁边，立了个小牌子。没写“严禁采摘”，也没画吓人的符号。我就用防水笔，工工整整写了几个字：“还没熟，再等等。熟了分你。”我也不知道是写给谁看的，可能就是个对自己的交代。我想告诉那个也许存在的人，也告诉自己：有些东西，你得等它自己熟。等的过程，和吃到嘴里的味道，是一样重要的。
剩下的草莓，后来慢慢都红了。我摘了一小盆，确实甜，甜里还带着点自己劳动的微酸，味道很扎实。我洗好了，给对门邻居送了几颗，给楼上小孩送了几颗。我没提之前那茬，就说自己种多了，尝尝鲜。大家笑得都挺开心。
阳台上的泡沫箱还在，草莓苗又抽出了新的花序。我依然每天去看，心里却松快了不少。我大概明白了，真正的“培育”，不只是守护果实不被夺走，更是分享那份“成长”带来的滋味。当然，下次要是再让我逮着谁不打招呼就伸手……咳，算了，或许那时候，我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说一句：“嘿，朋友，旁边的更甜，再等两天，咱一块儿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