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～你tm别 了文马
啊～你tm别 了文马
老张猛地把手机拍在桌上，那声闷响把旁边打盹的猫都惊得一跳。“又来了！”他嘴里嘟囔着，手指头还悬在半空，有点抖。屏幕上，对话框还没关，最后一句是对方发来的：“文马叔，再转五百，资料立马传你。”
文马是他用了快十年的网名。这名字来得随意，当年注册论坛，正好看见手边杂志上印着“文化马拉松”的标题，他截了前俩字，觉得“文马”挺顺口，就这么定了。谁知道呢，这名儿跟着他从论坛到博客，从微博再到如今各种眼花缭乱的础辫辫，像道影子，也像块烙在数字世界里的疤。
这几年，他越来越觉得，这名儿快不是他的了。上周，一个自称是老同学的人加他，开口就是“文马，听说你现在搞工程发了财？”，拐弯抹角半天，是想让他投钱。大上周，有个“社区送温暖”的群，管理员“文马哥”长“文马哥”短，哄着他买了八箱据说能治百病的“能量水”，堆了半阳台。更早点儿，还有冒充他，向他的老朋友“借钱应急”的。每次拆穿这些把戏，他都得跟人解释半天，累得跟跑了场真正的马拉松似的，心累。
他靠在椅背上，盯着天花板。屋里就听见机箱风扇嗡嗡的响声。他想起来，最早叫“文马”那会儿，可不是这样。那会儿在论坛里写点影评，发点读书笔记，底下跟帖的网友都挺真诚，聊起来能到半夜。那时候，“文马”像个干净的小屋子，他在里头摆上自己喜欢的东西，偶尔有客敲门，进来喝杯茶，聊聊天。现在呢？现在这名字像个漏了风的招牌，谁都能往上贴小广告，谁都能扯着嗓子朝他屋里喊点什么。身份这个词儿，在网络上好像变得特别轻，又特别重。轻的是，随便谁都能捡起来用一下；重的是，当它真的跟你绑在一起，想甩掉那些黏上来的麻烦，又沉得喘不过气。
老伴儿遛弯回来，看他盯着手机发愣，问了句：“又跟你那‘文马’较劲呢？”他苦笑一下，没吭声。老伴儿不懂什么数字身份，但话实在：“要我说，那名儿要是让你不痛快了，就别要了。就跟年轻时那件硌人的衬衫一样，舍不得扔，挂着不穿，占地方还添堵。”
这话把他点醒了。是啊，为什么非得是“文马”呢？怕别人找不到自己？可找到自己的，好像麻烦比朋友多。舍不得那点过去的痕迹？可痕迹上头，都快被一层层的灰和脚印盖满了。他忽然觉得，自己在乎的可能不是那个名字，而是那名儿后面，本该清清白白、由自己说了算的那点儿空间。
他重新拿起手机，这次动作慢了点。点开那个纠缠了他好几天的对话框，没再犹豫，长按，删除。接着，他找到了账号设置里那个很久没碰过的选项——“修改用户名”。光标在输入框里一闪一闪，等着他。他想了很久，手指慢慢敲下几个字，又删掉。最终，他没想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新名字，只是觉得，或许暂时空白着，也比顶着个沉甸甸的旧壳子强。
窗户外头，天色暗下来了，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。每个亮灯的窗户后面，大概都有个名字，在看不见的网络里漂着。有的名字亮着，有的名字暗着，有的名字大概和他刚才扔掉的那个一样，沾了些不想沾的东西。老张把手机放到一边，这回感觉手机轻了不少。他知道明天可能还有别的什么找来，但至少今晚，“文马”可以休息了。而他，也得想想，怎么在这片吵吵嚷嚷的地方，重新给自己找个能安心待住的角落。这不容易，但总得试试。毕竟，谁也不想活成自己名字的陌生人，对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