欲漫涩
欲漫涩
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？深夜，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在脸上，手指无意识地滑动。一个视频接着一个视频，一条资讯连着一条资讯，像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、灯火通明的巷子里。心里明明空落落的，却停不下来，总觉得下一个转角，会有点什么。
这大概就是“欲”吧。不是那种强烈的渴望，更像是一丝隐隐的、弥漫开的痒。想知道，想看见，想抓住点什么来填满眼前这一刻的空白。网络把这“痒”放得无限大。它太懂了，轻轻巧巧地，就把你心里那点小火星，扇成了撩原的架势。你想着“就看五分钟”，结果一抬头，窗外天都蒙蒙亮了。
于是，这漫无目的的“欲”啊，走着走着，味道就变了。起初是甜的，是新鲜，是刺激。可看得太多，太杂，太轻易，舌头反倒木了。铺天盖地的信息，热闹是热闹，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。那些夸张的表情，激烈的言辞，看久了，心里头非但没有更满，反而泛起一种说不清的“涩”。
这“涩”不是悲伤，更像是一种精神的“口干舌燥”。你喝下了海量的水，却依然觉得渴。因为那都不是你真正想喝的。屏幕里的世界光鲜亮丽，对比之下，自己手头的生活，仿佛蒙上了一层灰。那种隔阂感，挺磨人的。
我有个朋友，以前爱读书，现在成了“刷屏高手”。他说，现在看一篇长文章，耐心超不过叁屏。脑子里像是养了一群蹦跳的猴子，安静不下来。他说，有时候明明很累，但躺下闭上眼，那些闪动的画面、破碎的句子，还在脑子里自动播放，停都停不掉。这算不算一种“涩”？一种注意力被撕成碎片后，再也拼不回的钝痛。
你看，这过程多有意思。“欲”让人出发，那点好奇心推着你往前走。可走得太快，太随波逐流，不知不觉就“漫”开了，失了方向。最后，尝到的不是预期的甘美，而是一嘴的“涩”味。这几乎成了我们很多人的日常循环。
但人嘛，总归会自己找路。我开始试着，给这漫溢的“欲”加上一个小小的阀门。比如，刻意把手机放在另一个房间，让伸手可及的距离，变成需要起身走几步的“麻烦”。比如，重新捡起纸书，感受那种翻页的触感和油墨味，让注意力跟着一行行的字，稳稳地走下去。
这么一来，世界好像忽然安静了，也清晰了不少。你会发现，窗外树影的摇动，厨房里烧水壶的鸣响，甚至自己呼吸的节奏，都变得具体而真切。那种真实的、需要稍加耐心才能获得的感触，慢慢冲淡了心头的“涩”。
“欲”从来不是坏事，它是活着的滋味。只是当它被无限度地、廉价地满足时，滋味就变了。或许，我们需要做的，不是掐灭那点“欲”，而是学会如何不被它“漫”过去，如何在那片信息的海洋里，打捞起真正属于自己的、不“涩”的珍珠。这过程，本身就是在为自己那弥漫的渴望，绘制一张不至于迷失的航海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