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大用力日日深点
好大用力日日深点
老王蹲在自家后院，盯着那棵新栽的柿子树苗，已经快一个钟头了。老伴在屋里窗户边看了他好几回，终于忍不住，扯着嗓子喊：“你那是看树呢，还是树把你看进去了？饭都不吃了？”老王没回头，只摆摆手，嘴里嘀咕着：“你不懂，这树啊，跟人一样，得‘深点’。”
“深点”是老王的口头禅。他总觉得，现在的人，做事都浮在面上。就说这栽树，邻居老李图快，挖个浅坑，把苗往里一塞，浇点水就算完事。头两年，看着是比老王的苗蹿得快。可今年春天一场大风，老李那棵树歪歪斜斜，差点连根拔起。再看老王这棵，树干笔直，根扎得稳，风过处只是枝叶轻摇，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。
“好大”的坑，“用力”夯实，“日日”照看，才能让根往“深点”去。这是老王的朴素哲学。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学木匠，师傅第一课不是教怎么刨木头，而是让他去磨刨刀。“磨刀不误砍柴工，这话听烂了吧？”师傅眯着眼，“可你真愿意花‘日日’功夫，把刀磨得‘深点’吗？大多数人，磨两下就嫌烦，急着去刨，结果费更大劲，活还糙。”
老王那会儿年轻，也沉不住气。直到有一次，他亲眼看见师傅用一把磨了整整半个月的刨刀，刨出的木花像缎带一样又薄又长，贴着木头的那一面，光溜得能照出人影。那种极致的手感与成果，一下把他震住了。那是一种“深点”带来的、近乎艺术的愉悦，是浮皮潦草永远无法触及的境地。
这道理，好像放哪儿都行得通。老王有个侄子，在城里做设计，总抱怨竞争大，甲方难缠。有次回来，老王没多话，就带他去看那棵柿子树。侄子开始还不明白，听着伯伯讲怎么配土、怎么观察枝叶判断缺水还是缺肥、怎么在冬天看似休眠时其实也在默默养护根系，听着听着，忽然不吭声了。
后来侄子说，伯伯那棵树的“深点”，点醒了他。他发现自己过去追求“快”，模仿潮流，做的方案就像老李那棵浅栽的树，经不起风吹。回去后，他沉下心，接了套老房子改造的项目，不再急着出图，反而天天泡在那儿，和住户聊天，看阳光在屋里怎么走，听墙壁的“呼吸”。方案改了一稿又一稿，投入的心血“好大”，过程也真需要“用力”。但最后出来的东西，住户摸着老墙保留下来的部分，差点掉了眼泪。那作品，好像是从那房子自己“长”出来的。
“日日深点”，听起来是个笨办法。在这个什么都讲求“秒懂”“速成”“爆发”的年代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。它要求一种近乎固执的耐心，把力气、心思、时间，都持续地灌注到一件事、一个点上。没有那么多眼花缭乱的技巧，就是一下，再一下，往深处去。
老王的柿子苗，终于在今年结了几个青涩的果子。虽然还小，但看着结实。他每天还是去转转，看看土，摸摸叶子。他知道，离那满树红灯笼般的丰收还早，根还得继续往下扎。但这“深点”的过程本身，就让他心里踏实。这大概就是“深点”的另一个馈赠——它不承诺立竿见影的辉煌，却赋予你一种风雨不动的沉稳，和静待花开的底气。就像那地下的根，看不见，却是一切挺拔与甜美的来处。
夕阳把老王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印在那棵越来越精神的柿子树上。他拍拍裤子上的土，心里琢磨着，明天是不是该再施点不一样的肥。这“深点”的学问，看来是没有尽头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