丝瓜污
丝瓜污
说起丝瓜，你脑子里蹦出来的，准是那翠绿细长的身子，挂在藤架上晃晃悠悠的样子。夏天里，奶奶摘下它，刮了皮，清炒一盘，那股子清甜脆嫩，是顶好的家常味。或者，等它老了，剥出那副黄褐色的丝瓜络，硬邦邦的，刷锅洗碗，去污效果一流，还环保得很。可你听说过“丝瓜污”这回事么？
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，是在老家村口的大榕树下。几个上了年纪的叔伯，摇着蒲扇闲聊。张伯指着自家院墙边上那几株丝瓜，叹了口气：“今年这丝瓜，怕是废了，染上‘污’了。”我凑近看，那丝瓜叶子上，果然蒙着一层灰白灰白的粉，像发了霉，又像扑了层劣质的粉底，蔫蔫的，没点儿精神气。
这“污”，其实是一种病，老农们叫它“白粉病”。好好的丝瓜，怎么就“污”了呢？李叔抿了口茶，慢悠悠地说：“这东西啊，就跟人似的，身子骨弱了，邪气就容易侵上来。”他说，前阵子雨水多，接着又暴晒，闷在藤架底下不透风，这病啊，瞅准机会就来了。先是叶子上星星点点，你不当回事，它可就悄没声地蔓延开，叶子黄了，蔫了，那刚结出的小丝瓜纽儿，也长不大了。
听着他们讲，我忽然觉得，这哪只是在说丝瓜啊。这“污”，它不请自来，附着在原本鲜亮的事物上。它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灾难，就是一种缓慢的、黏腻的侵蚀。你不及时搭理它，它就一点点地，把那份生机给“污”了。就像咱们过日子，有时候也会莫名染上点“情绪上的污”，或是“关系里的污”，开始不在意，久了，心里头那份透亮和舒畅，可就打了折扣。
怎么治这“丝瓜污”呢？王婶有经验，她是个勤快人。她说，首要就是“通风”。得把那些过密的枝叶修剪掉，让阳光和风都能透进去，不给那病气闷着的机会。再一个，就是早点发现，叶子上刚有那白点子，就得动手，用些土法子，比如稀释的苏打水喷喷，或者摘掉病叶，远远地扔掉，这叫“切断源头”。
这道理，多通透啊。无论是种瓜种菜，还是经营日子，恐怕都离不开这“通风”和“勤快”。心里头憋闷了，得找地方透透气，把淤积的东西散一散；哪里出了小问题，别懒，得趁早收拾，别等它成了气候。丝瓜染了污，影响的是那一季的收成；人要是让心里的“污”积厚了，耗损的可是生活的劲儿头。
那天临走，我又看了看张伯家的丝瓜。他已经按王婶说的，修剪了一番，病叶也清理了。虽然架子看着稀疏了些，但剩下的叶子，在风里轻轻摇摆，倒是显出了几分精神。能不能救回来，还得看后续的照料。但至少，有了行动，就有了转机。
老丝瓜络能去油污，而鲜活的丝瓜藤，自己却要提防着那层“白污”。这想想，也挺有意思的。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，总在去污和防污之间打转，需要的，无非是一点洞察，一点勤勉，还有让空气和阳光流淌进来的智慧。看着那重新变得疏朗的藤架，我倒是期待起下一场雨后的清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