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的叁片剧照
2021年的叁片剧照
我翻手机相册，手指在2021年那块儿停了老半天。那一年好像被夹在两本厚书中间，匆匆翻过，没留下太多惊天动地的声响。可仔细瞅瞅，又分明能从几张模糊的“剧照”里，咂摸出一点特别的滋味来。那感觉，就像午后阳光里飞舞的灰尘，你看不清每一粒，但知道它们确实存在，组成了那段日子的空气。
第一张“剧照”，是对于等待的。画面可能是一家咖啡馆靠窗的位置，桌上放着一杯凉透了的拿铁。那会儿，我们习惯了预约、扫码、隔位就坐。人和人之间，总隔着那么一小段礼貌的、安全的距离。见面变得郑重其事，不像以前，一个电话就能呼朋引伴。我记得有次约朋友，在咖啡馆从下午叁点坐到华灯初上，他因为临时有事一直没来。我就看着窗外来来往往戴口罩的身影，猜哪一个会是他。那种等待，焦灼里带着点平静，你知道总会见到，只是需要多一点耐心。这种对日常会面的珍视感，是2021年悄悄教会我们的事。
另一张“剧照”，则带着点笨拙的摸索劲儿。可能是在某个人的书房里，电脑屏幕亮着，映出一张略显疲惫又专注的脸。许多事情被迫搬到了线上，从工作开会到孩子的家长会。一开始真是手忙脚乱，不是谁忘了开麦克风，就是网络卡成笔笔罢。但慢慢地，我们居然也摸出了门道。家里的角落变成了临时工位，睡衣配上衬衫领成了视频会议的标配。这种生活重心的悄然转移，像水渗进沙子，不知不觉就完成了。我们一边抱怨着屏幕看久了眼睛疼，一边又暗自庆幸，总算还有个办法，能把该做的事情继续下去。这种在局限里找到出路的能力，算是一种被迫的成长吧。
如果说前面两张是灰调的静物画，那第叁张“剧照”就突然有了色彩和声音。那可能是一个傍晚的公园，跑道上有奋力奔跑的年轻人，空地里有重新响起音乐的广场舞，尽管规模小了许多。口罩遮掩了表情，但眼睛里的笑意藏不住。人们更愿意走到户外，哪怕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走，看看树叶，吹吹晚风。对自然、对流动的空气、对不被打断的相聚，产生了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。我记得那个秋天，街边糖炒栗子的香气特别浓，买上一包，热乎乎地捂在手里，就觉得日子还能这么过下去，真不赖。
现在回头看看，2021年就像一条平静但暗流涌动的河。它没有源头那种奔腾的激情，也还没到入海口的开阔。它只是流着，偶尔遇到石块打个旋儿，然后继续向前。那叁张模糊的“剧照”，拼贴不出一个完整的年份故事，却恰好定格了某种悬浮的状态——我们在适应，在寻找，在一点点重建生活的秩序感。这种秩序感，不是宏大的叙事，它恰恰体现在那一杯等待的咖啡、一次顺利的视频连线、一次无所事事的散步里。它们轻飘飘的，没什么重量，但当你把它们捡起来，放在手心掂量，却能感觉到一种沉甸甸的、属于普通人的韧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