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寡肥岳引诱潮湿肥厚
守寡肥岳引诱潮湿肥厚
村里人都说,李秀娥命硬。可不是嘛,叁十出头就守了寡,一个人守着山脚那栋老屋,还有屋后那座胖墩墩、绿得发沉的山。那山,村里人私下都叫它“肥岳”,圆滚滚的山头常年裹着雾气,像披了件湿漉漉的厚棉袄,看着就让人觉得闷。
秀娥的日子,过得跟这肥岳一个脾气。屋里头,墙角总泛着点青苔,摸上去滑腻腻的;被褥呢,晒了没两天,又仿佛能拧出水汽来。那股子潮湿劲儿,好像能从脚底板钻进去,一直渗到骨头缝里。她有时候坐在门槛上发呆,看着肥岳那庞大的、沉默的影子,心里头也像是被那潮湿的绿意给填满了,沉甸甸的,又空落落。
变化是从春天开始的。几场闷雨过后,肥岳像是彻底醒了,那绿意泼辣辣地漫出来,林子里的菌子,也跟着疯了似的往外冒。秀娥拎着竹篮上山,没走几步,就被眼前的景象给绊住了脚。树根下,腐木边,一丛丛的菌子顶着水珠钻出来,肥厚得不像话。那伞盖肉墩墩的,颜色深深浅浅,褐的像绒布,黄的像鸡油,摸上去凉丝丝、滑溜溜,沾着新鲜的泥。
这肥厚的馈赠,带着山野最原始的生猛气。秀娥采回去,用猪油狠狠地炒,出锅前撒一大把青蒜。那香味,霸道得很,能撞开满屋的潮湿,直往人鼻孔里钻。吃进嘴里,滑嫩厚实,鲜得人舌头都要掉下来。说来也怪,自打这口吃食上了桌,寡淡的日子,好像也多了点扎实的滋味。肥岳的潮湿,竟化作了这盘中惊人的肥厚与鲜美。
她采得越来越勤,也越走越深。林子密了,光线暗下来,脚下厚厚的落叶软得像毯子,踩上去悄无声息。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,还有不知从哪儿滴落的水声。肥岳用它那无言的、潮湿的丰饶,一步步引诱着她。秀娥心里有点怵,可看着那些藏在腐叶下、更加肥大鲜嫩的菌子,脚又迈不动了。这感觉,有点像她的人生,明知前头是更深的寂寥,可里头又仿佛藏着点意想不到的、肥厚的念想。
有一天,她在棵老榛树下,发现了一片从未见过的菌子,长得尤其肥硕,伞盖乌黑油亮。她蹲下身,看了好久。山风穿过林子,吹得她后颈发凉。那一刻,她忽然觉得,这肥岳,这潮湿,这诱人的肥厚,或许都是活的,在静静地看着她。她伸出手,最终却只是轻轻碰了碰那冰凉的菌盖,没有采。
下山的时候,篮子半满。晚霞出来了,肥岳的轮廓变得柔和,那层潮湿的雾气泛着金光。秀娥回头望了一眼,心里那份沉甸甸的空,好像被山风吹散了些。她知道,明天,后天,肥岳依然会在那里,用它的潮湿滋养着无尽的肥厚。而她呢,大概还是会来,在这无声的引诱里,找寻一点能握在手里的、实实在在的东西,来对抗生活那无孔不入的潮气。屋里的灯亮起来了,虽然昏黄,却也能划开一小片坚实的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