乖多插一次儿就不痛了小说
乖多插一次儿就不痛了
灶台上的药罐子咕嘟咕嘟响着,那股子又苦又涩的味道,顺着门缝儿就钻了进来。阿林皱了皱鼻子,眼睛却没离开过手里的东西——那是他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买的一个旧收音机,后盖儿开着,露出里面密密麻麻、缠缠绕绕的线头。
“阿林!药好了,快端去给你爷!”他娘在外头喊。阿林“哎”了一声,手上却没停。那根红色的线头,到底该接在哪儿呢?刚才试了一次,收音机只滋啦响了一声就没了动静。他心里头跟猫抓似的,又急,又有点不甘心。
爷爷躺在床上,咳嗽声像破风箱。阿林小心地把药碗搁在床头,看着爷爷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。“苦……”爷爷像个孩子似的嘟囔。“爷,一口气喝了,就不苦了。”阿林嘴上劝着,心里却还在想那根红线和那个沉默的收音机。
爷爷颤巍巍端起碗,抿了一口,脸皱得更紧了。他摆摆手,意思是等会儿再喝。阿林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汤,又想起那收音机。是不是哪个零件松了?是不是刚才那一下没插准地方?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怂恿:再试试,再试一次,说不定就成了。
“爷,您说,有些事儿,是不是多试一次,就能成?”阿林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。爷爷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,慢慢说:“那得看是啥事儿。像我这把老骨头,多咳一次,就离那头近一步。可有的活儿……咳咳……比如你爹以前学编筐,开头总散架,多编几次,手劲儿顺了,就成了。”
阿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伺候爷爷躺下,他轻手轻脚又溜回了自己那小隔间。桌上,收音机像个等待解开的谜。他拿起那根孤零零的红线头,对着一个可能的位置,比划了半天。上次就是插这儿,没声儿。要不算了?可万一……万一就差这么一下呢?他心里头那股拧巴劲儿上来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,屏住,手指头捏着线头,对准那个小孔,比刚才更稳、更准地,轻轻往里一送。指尖传来“咔哒”一声极细微的触感,和上次那松垮的感觉完全不同。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
手指头有点抖,他摸向开关。一拧。
“吱——滋啦——”一阵杂音先冒了出来。阿林的心往下一沉。可紧接着,杂音像潮水般褪去,一个清晰洪亮、带着点儿戏曲腔调的声音,突然充满了整个小屋:“……林教头风雪山神庙,那雪正下得紧……”
成了!真成了!阿林差点跳起来,耳朵里全是那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。原来,真的就差那一下。差那一下更稳当、更笃定的劲儿。刚才那一下,不是莽撞的重复,是他静下心,看准了,才使出的力气。
他忽然想起爷爷的药。他跑到灶边,见那碗药还在温着。他端起来,又找了找,从罐子底刮出一小勺蜂蜜,搅在药汤里。然后端着碗,回到爷爷床前。
“爷,药温乎着,我给您添了点蜜。”阿林扶起爷爷。爷爷看看碗,又看看阿林亮晶晶的眼睛,没再说苦,接过碗,凑到嘴边。阿林小声说:“爷,您就想着,就这一下,喝下去,舒坦劲儿就来了。”
爷爷顿了一下,然后仰起头,“咕咚咕咚”,喉结滚动,真就把那碗药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。喝完,他长长舒了口气,嘴咧开,露出稀疏的牙:“嘿,是没那么难咽了。”
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,阿林的小屋里,评书的声音悠悠地飘着。他看看手里的收音机,又看看爷爷舒展的眉头,心里头那块疙瘩,好像也被那“多一下”的劲儿给捅开了。有些关口,有些难处,就像那根线头,像那碗苦药,你鼓足勇气,稳稳当当地,再往前多试那么一下,滋味儿兴许就真的不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