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是肉的车文迟小短
全是肉的车文迟小短
老张把车钥匙扔给我，咧嘴一笑：“试试？刚改的，保证带劲。”我接过钥匙，心里犯嘀咕。老张这人，爱车如命，但审美吧…总透着股说不出的油腻。他那辆破二手车，能改成啥样？
拉开车门，我愣是没敢往里坐。好家伙，真皮座椅套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绒垫子，黑红相间，摸上去滑腻腻的。方向盘裹着一层厚厚的仿皮，上面还烫着歪歪扭扭的金色花纹。中控台更绝，贴满了亮晶晶的水钻，阳光一照，晃得人眼晕。挂挡杆头是个拳头大的水晶骷髅，空调出风口粘着塑料镀铬的翅膀装饰。这哪儿是车啊，整个一移动的“土味大礼包”。
“怎么样？”老张趴在车窗上，满脸期待，“内饰我花了大心思！全是真材实料，这质感，这分量，多实在！”我扯了扯嘴角，实在没好意思说，这扑面而来的“实在”感，跟炖了一锅没撇沫子的红烧肉似的，腻得慌。
硬着头皮点火。发动机声音倒挺浑厚，可车里那股新皮具混合着廉价香薰的味道，直冲天灵盖。我慢慢把车开出去，感觉手里握的不是方向盘，而是什么油腻的肥肉。这车跑起来笨重，转向也沉，像在猪油里划船。老张还在旁边絮叨，说他怎么淘换这些配件，怎么追求“高端”和“饱满”的视觉效果。
我算是明白了。老张眼里的“好”，就是堆料，就是满当当。他觉得把能看到的、能摸到的地方，都用他认为“好”的材料填满，这车就高级了。就像有些人写东西，以为堆砌一堆华丽的辞藻、刺激的情节，就是好文章。其实呢？过犹不及。东西塞得太满，没了呼吸的空隙，看的人只觉得累，只觉得堵得慌。
车开过减速带，那水晶骷髅头哐当响了一下。我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些所谓“车文”，满篇都是引擎咆哮、速度与激情，或者就是些更直白露骨的描写，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，恨不得把所有的“猛料”都怼到你脸上。乍一看挺唬人，可读完了，脑子里空空如也，就像刚吞了一大块肥腻的扣肉，顶在胃里，半天消化不了。
好的东西，讲究个分寸，留点白。就像真正的好车，内饰讲究的是人体工学，是材质搭配的韵律感，是触手可及的舒适与恰当的功能分区。它不是把所有“好皮子”都糊上去，而是该硬的地方硬，该软的地方软，该留空的地方，绝不画蛇添足。写东西也是一个理儿。情节也好，描写也罢，得给读者留点想象的空间，让情绪有个流动的通道。一味地填塞“猛料”，追求那种表面的、直给的“肉感”，结果往往就是“油腻”，让人想赶紧关掉页面，开窗透透气。
我把车靠边停下，长长舒了口气。老张忙问：“感觉不错吧？这扎实劲儿！”我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：“老张，车…挺好。就是下次改的时候，咱试试能不能…清爽点儿？好比吃席，光上硬菜，也齁得慌不是？”老张眨巴着眼，似懂非懂地看着他那些“宝贝”装饰。我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。这道理，不光适用于改车，大概也适用于很多事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