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好痛嗯轻一点哦医生
啊?好痛?嗯?轻一点哦医生
牙科诊室的灯,白得有点晃眼。我张着嘴,心里那点紧张像水草一样悄悄蔓延开来。当钻头那种特有的“滋滋”声在耳边响起时,我忍不住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含糊的音节:“啊……好痛?”
其实没那么疼,麻药早就让半边脸像块木头了。可那种震动,从牙根直通天灵盖的感觉,实在让人心里发毛。你明明知道有东西在你最坚硬的骨头上作业,却只能被动地等着,这种失控感,比疼痛本身更磨人。
医生手里的工具停了停,隔着口罩,声音闷闷的,但挺温和:“这里敏感是吗?我再调整一下。”他动作顿了顿,换了更细的工具。我赶紧补上一句,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恳求:“嗯……轻一点哦,医生。”这话一说出来,自己都觉得像小孩在撒娇。可在这种时候,人好像特别容易退行,再成熟的大人,躺在这张椅子上,都难免露出几分脆弱。
他点点头,没多说,手上的动作却明显更轻缓了。我能感觉到他在小心翼翼地试探,磨一下,停一停,像是在跟我的牙齿对话。诊室里很安静,只有器械轻微的碰撞声,和我自己有些重的呼吸声。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牙,那会儿的医生可没这么耐心,动作雷厉风行,疼也得忍着。现在想想,医疗体验这东西,真是这些年才被慢慢重视起来的。它不光是技术好坏,更是这一整套过程里,你的感受是不是被在意。
“来,漱漱口。”他抬起操作椅。我如蒙大赦,赶紧起身。冰水冲过口腔,带出一些碎屑,那感觉竟有点痛快。躺回去的时候,心情莫名松弛了一点。医生一边准备接下来的材料,一边跟我闲聊了两句,问是不是平时爱喝浓茶,牙渍有点重。就这么几句家常,把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冲淡了。
接下来的时间,我闭着眼,开始走神。人在不能动的时候,思维反而特别活跃。我想起很多对于“忍耐”的时刻。身体上的不适,其实是我们最直接的信号。以前总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,特别是看医生,好像喊疼是件丢脸的事。但现在不太一样了,学会表达“我这里不舒服”,其实是有效沟通的第一步。你告诉了医生你的感受,他才能更精准地判断和处理。这不再是简单的医患关系,更像是一种协作。
“会有点酸胀感,正常的,马上就好。”医生的预告很及时。果然,一阵酸涩感从牙床泛起,但因为有了心理准备,好像也没那么难熬。这种被提前告知的感觉,让人安心。它消除了对“未知”的恐惧。我忽然觉得,看牙这事,有点像生活里很多需要直面问题的时刻。你明知道那里有个“洞”,逃避只会让它越来越深,最后疼得受不了。早点来处理,虽然过程难免有点难受,但清理干净了,补好了,才能长久地用它吃饭、说话、开怀大笑。
治疗接近尾声,医生开始做最后的抛光。那感觉,像是一块粗糙的石头被打磨得光滑。他让我再咬合试试,调整了几次,直到我感觉那个高度和旁边的牙齿浑然一体,没有任何别扭。
“好了,可以起来了。今天尽量不要用这边吃东西。”医生摘下手套,在病历上记录着。我坐起来,舔了舔那颗刚刚经历了一场“风暴”的牙齿,表面光滑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只是我知道,里面那个曾让我隐隐不安的隐患,已经被妥帖地填平了。
走出诊室,外面的阳光正好。我用舌尖一遍遍划过那颗补好的牙,心里有种很实在的满足感。想起刚进门时的紧张,和那句脱口而出的“轻一点哦”,不禁笑了笑。有时候,把脆弱和害怕诚实地表达出来,并不是软弱,反而能帮你更快地度过难关。而一个好的医生,大概就是那个能听见你“啊”和“嗯”之间细微颤抖的人,然后用专业和耐心,帮你把生活的裂缝,一点点修补如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