操操操射
操操操射
老李头蹲在田埂上，眯着眼看远处。太阳毒得很，晒得地里刚冒头的玉米秧子有点蔫。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，没滋没味地嚼着，心里头却像烧着一把火，燥得慌。这火，不是天热，是心里憋着股劲儿。
他看的不是自家的地，是隔壁村老王包的那一大片。老王弄了个新玩意儿，叫什么“水肥一体化”，一根根黑管子趴在地里，像血管。开关一拧，水带着肥，精准得很，直接送到庄稼根儿上。人家那苗，绿得发黑，杆子壮实，跟自己这边有一搭没一搭、凭感觉“操弄”出来的，简直不像一个娘生的。
“操”，在这儿，是个土话，是摆弄、伺候的意思。老庄稼把式，谁不会“操弄”土地？什么时候该浸种，什么时候该间苗，全凭一辈辈传下来的经验和手上那把子力气。可如今，这“操弄”好像有点不够看了。你这边汗珠子摔八瓣，一瓢水一瓢肥地“漫灌”，人家那边，拿着手机点点划划，事儿就办了。这差别，就像你用鱼叉叉鱼，人家用雷达网捕鱼。
老李头站起身，拍拍屁股上的土，往回走。他心里那点火，烧着烧着，慢慢变成了一种琢磨。他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，学扶犁。老爹在后头扶着，他在前头拉，歪歪扭扭，犁出来的沟像蚯蚓爬。老爹骂他：“使蛮劲有啥用？得顺着犁头的性子，手要稳，力要匀，眼睛得看前方那条线！”那时候的“操弄”，是体力，更是手感和心劲儿。
现在呢？现在这“射”，好像变了味儿。这“射”，不是射箭，是“投射”，是“精准送达”。老王的那个系统，就是把水和肥，像射箭一样，稳稳地“射”到最需要的地方，一点不浪费。自己这套老法子，就像拿着瓢泼，看着声势大，落地却散了，浪费了不说，庄稼还未必吃得饱。
晚上，儿子从城里打来视频。儿子在搞什么智慧农业，一听老爹的嘀咕就乐了：“爸，你那不叫落后，你那叫经验主义。现在啊，讲究的是‘精准’。就像你以前教我，打弹弓要瞄着打，不能瞎抡。我们现在，就是用科技帮着瞄得更准。”
这话，让老李头愣了半天。他想起自己教孙子打弹弓，确实是让他先站稳，屏住气，瞄准了再撒手。这道理，跟老王地里那些管子，好像……好像是一回事？核心都是个“准”字。自己的老经验，是目测，是手感；他们的新科技，是数据，是传感器。目的呢？都是想让庄稼长得更好。
第二天，老李头又去了老王那儿。这次不是远远蹲着看，而是凑近了，蹲在那些黑管子边上，用手摸了摸，问这问那。老王也是个实在人，掰开揉碎了讲。老李头听着，那些陌生的词儿，什么“传感器”，什么“滴灌头”，慢慢跟他脑子里“看叶子颜色判断缺不缺肥”、“捏把土知道墒情”的老经验，竟然一点点对上了号。
他忽然觉得，自己心里那把火，凉下去了，换成了一汪活水。时代变了，“操弄”土地的法子，也得变。但这变，不是把老底子全扔了。老的经验，是对土地的“感觉”，是基础；新的技术，是让这种感觉变得更“精准”的工具。就像你不能光有蛮力，还得有把好弓，好箭，更重要的是，知道靶心在哪儿。
后来，人们看见老李头也在地里忙活。他没完全照搬老王那套，而是在自家一小块最好的地里，先试验起来。他不用手机控制，但他学着看说明书，调整阀门，观察每个滴灌头出水是不是均匀。他依旧每天下地，用手捏土，用眼观苗，但心里多了个参照。他把自己几十年“操弄”庄稼的感觉，和这些新管子“投射”水肥的效果，默默比对着，验证着。
有人笑话他，老了老了还折腾。老李头只是笑笑，不说话。他蹲在自己的试验田边，看着那一片格外精神的绿苗，心里头透亮。他知道，自己不是在盲目追什么新潮，他是在找一条新路，一条能把老辈人的“手感”和新时代的“准头”结合起来的道儿。这把年纪了，能不能成，两说。但至少，他这“箭”，是朝着靶心，认认真真地“射”出去了。土地不会骗人，到秋天，收成会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