禁止的爱温的小子
禁止的爱温的小子
老李头蹲在院门口的石墩子上,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眼睛眯成一条缝,盯着巷子口。他在等爱温。这名字听着洋气,其实是个土生土长的小伙子,大名叫李爱文,打小就爱往温婶家跑,一来二去,得了这么个外号。
温婶是谁?是巷子尾那户人家的媳妇,男人前些年跑长途出了事,留下她和一个半大的闺女。人长得白净,说话细声细气,做事却利落得很。爱温呢,是巷子头老李家的独苗,今年刚满二十二,比温婶小了整整一轮。这年纪,本该是琢磨着和同龄姑娘谈对象的时候,可他倒好,一颗心全拴在了温婶身上。
这事儿,巷子里的人早看出点苗头了。爱温那小子,帮温婶换煤气罐,一肩就扛上楼,大气不喘。下雨天收衣服,他跑得比温婶家闺女还快。谁家要是说了温婶半句闲话,他能跟人瞪半天眼。老李头为这事,没少拿鞋底子抽他,骂他昏了头。“那是你该惦记的人吗?啊?你叫人家温姐!差着辈分呢!”爱温闷着头不吭声,第二天,照样往巷子尾溜达。
感情这事儿,有时候真没道理可讲。它不像种菜,讲究个时节对错。它像野草,石头缝里、墙角根下,不知不觉就冒了头,拦都拦不住。爱温自己大概也说不清是啥时候开始的。可能就是某个午后,看见温婶踮着脚晾床单,阳光把她侧脸的绒毛照得透亮,他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。又或者是那次温婶闺女发高烧,他陪着跑前跑后,看见温婶偷偷抹眼泪,那脆弱的样子,让他心里揪着疼,就想挡在她前头。
可这心思,在旁人眼里,就是“禁忌”。街坊邻居的闲话,像夏天的蚊子,嗡嗡地响。有说爱温傻的,有说温婶不地道的,风言风语能淹死人。老李头觉得丢尽了脸面,温婶呢,也开始刻意躲着爱温,见面低了头匆匆走过,招呼都不敢打。
爱温变得沉默了。他不再像以前那样,老远就笑着喊人。他学会了在深夜,等巷子都静了,才悄悄把一袋水果,或者一瓶新买的酱油,挂在温婶家的门把手上。这是一种笨拙的、沉默的守护。他知道那条看不见的线横在那儿,他过不去,但他也没法转身走开。
直到那天,温婶的闺女在学校跟人打架,对方家长不依不饶闹上门来,堵着门骂得很难听。温婶一个人,脸煞白,嘴唇哆嗦着,只会反复说“对不起”。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,指指点点。就在这时,爱温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,他一声不吭,直接挡在了温婶家门前,个子高高的,像堵墙。他没骂人,也没动手,就那么死死盯着闹事的人,眼睛里有股平时不见的狠劲儿。僵持了好一会儿,对方大概被这沉默的架势唬住了,骂骂咧咧地走了。
人群散了,巷子里又空了。爱温转过身,看见温婶眼圈红了。他张了张嘴,干巴巴地说了句:“没事了。”然后,像完成了一件大事,转身就要走。
“爱温。”温婶忽然叫住他,声音很轻,带着点颤。爱温站住了,没回头。“以后……别再来了。对你不好。”温婶说完这句话,好像用尽了力气。
爱温的背影僵了一下。他点了点头,还是没回头,迈开腿走了。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歪歪斜斜地印在青石板上,看着有点孤单,又有点倔强。
老李头远远看着,叹了口气,把烟锅子在石墩子上磕了磕。他能管住儿子的腿,还能管住儿子的心吗?这“禁止”两个字,像一道符,贴在这段关系上。可感情这东西,封得住口,封不住眼神;拦得住人,拦不住心里那份不由自主的牵挂。
自那以后,爱温果然不再明目张胆地去温婶家了。但巷子里的人偶尔会发现,温婶家坏了的窗栓,不知什么时候修好了;门口那盏总忽明忽暗的路灯,也彻底亮堂了起来。没人看见是谁做的,大家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。
有些心意,或许注定无法在阳光下生长。它成了一种无声的守望,藏在清晨门口新鲜的蔬菜里,藏在深夜悄然修好的物件上。爱温那小子,用他那种笨拙又固执的方式,把那份“不被允许”的关切,磨成了生活里细碎的、沉默的照看。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,最像样的“爱”了。至于未来?谁说得准呢。日子还长,巷子里的青石板路,也还在一天天往下延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