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做饭一边躁狂我
一边做饭一边躁狂我
油锅“滋啦”一声响，我手里的锅铲也跟着抖了一下。切好的葱花刚下去，那股焦香还没散开，我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就响起来了：阳台那盆绿萝是不是该浇水了？不对，昨天刚浇过。那上个月的信用卡账单好像还没还？手机，我得看看手机！
手在围裙上胡乱抹了两把，湿漉漉的，刚才洗菜的水溅了一身。我摸出手机，屏幕亮起，锁屏上是全家福的笑脸，我却像做贼似的，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了购物软件。那个看了好几天的铸铁锅，正在促销倒计时。红色的数字一跳一跳的，像在催命。买，还是不买？现在的锅也还能用……但那个锅炖肉肯定更香！
“哐当！”思绪被拉回现实。糟了，锅里的葱！转头一看，果然，白葱花已经变成了黑焦花，贴在锅底，冒着不甘心的青烟。我赶紧关火，手忙脚乱地铲掉，心里那股无名火“噌”地就上来了。烦死了！都怪这破锅！要是换了那个铸铁锅……
这感觉太熟悉了。我的“厨房躁狂症”又发作了。这个词是我自己瞎编的，但症状千真万确。一旦站在灶台前，我就好像被按下了某个混乱的开关。身体在机械地翻炒，脑子却像一壶烧开的水，咕嘟咕嘟冒着无数个不相干的泡泡。一会儿想到工作邮件还没回复，一会儿琢磨周末去哪儿，一会儿又为某句无心的话懊恼半天。注意力像撒了的胡椒粉，到处都是，却哪样都没抓住。
我重新开火，倒油，准备煎鱼。鱼身要用厨房纸擦干，不然会溅油。这个步骤我记得清清楚楚，可当我拿起鱼，目光扫过水池边那堆没洗的碗碟时，思路又跑了。白天同事说的那句话，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？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？鱼在手里滑了一下，差点掉地上。我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盯着眼前的锅。
油热了，我把鱼顺着锅边放下去。“哗——”油星四溅，我往后一跳。就在这瞬间，我瞥见冰箱门上贴的待办清单：“买牛奶、寄快递、预约体检……”脑子“嗡”地一声，又开了闸。体检！去年的报告说有个指标偏高，后来复查了吗？好像没有！天啊，我会不会有什么问题？恐慌感像滴入清水的墨汁，迅速晕染开来。
锅里的鱼，一面都快煎糊了。我猛地回过神，赶紧给它翻个身。另一面还是白的。看，连鱼都煎得一面焦黑一面生，这不就是我吗？生活好像也是这样，某些地方被焦虑烧得过了火，另一些部分却还生涩着，没来得及好好料理。
我忽然觉得有点累。不是身体累，是心里那种被无数根线拉扯着的累。为什么连安安静静做顿饭都成了奢侈？这个小小的厨房，明明应该是治愈的地方，怎么反倒成了我所有浮躁心思的展览馆？炉火在跳动，汤汁在锅里小声咕哝，这些原本让人安心的事物，此刻都成了背景噪音。
我调小了火，让鱼慢慢炖着。蒸汽顶起锅盖，有节奏地轻轻响着。我靠在料理台边，听着这个声音，第一次没有去想别的。就看着那缕白色的水汽，上升，然后散开。窗外的天色暗下来了，楼里亮起了几盏温暖的灯。
饭最后还是做好了。鱼盛出来，虽然卖相不怎么样，但闻着还挺香。我关了厨房的灯，把菜端出去。厨房里安静下来，只剩抽油烟机还在嗡嗡地低鸣，像一场热闹过后疲惫的叹息。我知道，明天站在这里，那些飞舞的念头大概率还会来敲门。但或许，我能试着，先给锅里的葱花，多一点专注的时间。哪怕就多一分钟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