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香五月婷婷爱
丁香五月婷婷爱
五月的风,吹得人骨头缝里都酥酥的。不是那种凛冽的,也不是盛夏的燥热,是刚刚好,带着点暖意,又掺着一丝凉。走在巷子里,那股熟悉的香气,就幽幽地、不容分说地钻进鼻子里来。
抬头一看,可不是么。墙头探出几簇丁香,紫的、白的,一团团,一穗穗,挤挤挨挨的。开得正盛,那股子劲儿,像是憋了整个春天,非要在这五月里,一股脑儿全倾泻出来。香味也是,浓得化不开,却不腻人,是一种清冽的甜,带着点儿药草的微苦,就那么萦绕着你,像一层看不见的薄纱。
我停下脚步,看着。心里忽然就冒出“婷婷”这两个字。不是形容人,就是觉得这花,开得真“婷”。亭亭玉立?好像也不全对。它没那么孤高,反而热闹。是一种在热闹里保持着自己姿态的“婷”,不张扬,却自有风致。五月的阳光透过层层迭迭的叶子,在花穗上跳跃,光影斑驳,那紫色便深深浅浅的,像是会流动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,外婆家后院也有一株老丁香。比这株高大得多,树干都虬结了。每到五月,那就是我们孩子的乐园。香气啊,能飘出半条街。我们踮着脚,去够那些低垂的花枝,小心翼翼地摘下一小穗,放在铅笔盒里,好像能把整个春天的甜梦都锁进去。那时的爱,简单得很,就是喜欢那股香味,喜欢那一片朦胧的紫云。
如今再看这花,感觉又不一样了。你说这丁香,花期不算长,轰轰烈烈地开上一阵,也就谢了。但它好像不在乎,年复一年,到了时节,就拼尽全力地绽放,把积蓄了一整年的生命力,都凝结在这小小的、十字形的花瓣里。这种专注,这种在恰当时候做恰当事的劲儿,算不算一种植物的智慧?
我总觉得,看花这件事,是需要一点缘分的。你得恰好路过,恰好有这份闲心,恰好风把香气送到你面前。就像人和人之间的相遇,讲究个时机。太早了,青涩未褪;太晚了,盛期已过。而这五月,这婷婷袅袅的丁香,仿佛就是为“恰好”而生的。它不争春,也不恋夏,就在春夏之交,温柔而坚定地存在着,提醒着你一些美好的、容易被忽略的东西。
巷子那头传来孩子的笑声,清脆得很,和这花香混在一起。几个老人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。阳光把他们的白发照得银亮。这一幕,忽然就让我心里静了下来。这份静,不是空无一物,而是被花香、光影和这平凡的人间烟火气填满了的踏实。
风又起,更多的花瓣簌簌地飘落下来,落在肩头,落在青石板上,像下了一场细碎的、紫色的雨。我没有拂去。这短暂而极致的美丽,这专属于五月的馈赠,多停留一刻,也是好的。花期虽短,但这份记忆里的香气,和此刻心里的这份“恰好”,或许能停留很久。它不声张,只是静静地香着,开着,在这个五月的午后,完成一场与自己、与季节的温柔对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