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哪有夜晚站小巷,哪有深夜小巷守候
巷口那盏新装的路灯明晃晃的，把青石板照得发白。隔壁陈婶拎着垃圾袋走出来，看见我站在巷子里发愣，扑哧笑出声："大晚上的，在这儿当电线杆呢？"
我才意识到自己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姿势——脖子微仰，目光落在墙头那株野草上。这场景若放在二十年前，该是再寻常不过的画面。那时候巷子像个永不停歇的剧场，夏夜纳凉的人摇着蒲扇，孩子们追逐萤火虫，还有晚归的自行车铃声叮当作响。可现在哪有夜晚站小巷的人呢？大家都困在钢筋水泥的格子里，对着发光的屏幕。
深夜的小巷早已换了模样
上周叁加班到凌晨，我特意绕到老巷区。你猜怎么着？整条巷子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几扇窗户透出蓝盈盈的光，那是熬夜追剧的年轻人。偶尔有外卖电动车悄无声息地滑过，像暗夜里的幽灵。别说人影了，连野猫都窝在车底下懒得叫唤。我突然想起母亲说过，她年轻时在纺织厂上夜班，每次走到巷子口，总有邻居张大爷坐在门槛上抽旱烟，红点一明一灭的。"回来啦？"就这叁个字，能让走夜路的人心里踏实。
现在哪有深夜小巷守候这种事了？张大爷的儿子把老房子改成了民宿，挂着"星空房"的招牌。那些背着登山包的年轻人，用手机导航找到这里，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，然后继续赶往下一个景点。他们不会知道，曾经有个老人在这里守了十五年夜班人的归途。
倒是遇见个有意思的事。巷尾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，凌晨两点还亮着灯。穿睡衣的姑娘来买关东煮，她和店员熟络地聊着新出的奶茶口味。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"守候"呢？只不过守候的不是人，是随时能获得的温热食物。玻璃窗上贴着的打折标签，比月光更醒目。
昨天碰到老同学，他说在教五岁的女儿认星星。"得去郊外才看得清，城里光污染太严重。"他苦笑。我忽然意识到，消失的不只是巷子里的夜晚，还有整个夜晚的概念。当城市永远明亮如昼，当随时能点外卖、刷视频、叫网约车，夜晚就变成了白天的延伸，再没什么特别的了。
不过转念想想，或许守候本身从没离开，只是换了形式。那天看见邻居小姑娘在楼道里喂流浪猫，她说这是她的"深夜任务"。猫粮袋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。
路灯突然闪烁了两下，把我从思绪里拽出来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是妻子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到家。我最后看了眼空荡的巷子，墙头野草在风里轻轻摇曳。转身走进单元门时，电子锁发出清脆的"嘀"声。这个年代，连回家都变得如此精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