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扑克又痛又叫还不盖被子摇床
打扑克又痛又叫还不盖被子摇床
老张家的灯,又亮了一宿。
楼上李大妈第叁次敲暖气管的时候,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。她趿拉着拖鞋,睡眼惺忪地跟老伴儿嘀咕:“这老张家,打扑克打得也太邪乎了。昨儿夜里那动静,一会儿嗷嗷叫唤,一会儿咚咚撞墙,床架子摇得跟要散架似的。这大冷天的,听那声儿,被子指定也没盖……啥牌啊,能打成这样?”老伴儿翻个身,嘟囔一句:“人老张腰不好,兴许是打牌坐久了,疼得叫唤呗。”李大妈撇撇嘴,心里那点疑惑,像团毛线,越滚越大。
这事儿在街坊四邻嘴里,传了好几个版本。有说是老张夫妻感情不和,半夜打架的;有说是老张犯了什么隐疾,疼得折腾的。可老张白天见了人,总是乐呵呵的,腰板挺得直直的,一点也不像有病,更不像家里闹矛盾的样子。这就奇了怪了。
直到上个周末,我这小辈的去给老张送点家乡特产,才偶然撞破了这个“秘密”。敲门进去,客厅没人,里屋虚掩着门,传来老张压抑着的、从牙缝里挤出来的“嘶哈”声,还有他老伴儿焦急的指挥:“左边点!对,就那儿!使点劲!你别绷着,叫出来!”紧接着就是一阵木头床脚摩擦地板的“嘎吱”声。我的脸“腾”一下就红了,进退不是。这……这听得也太让人脸热心跳了。
正尴尬着想溜,老张老伴儿端着脸盆出来了,看见我先是一愣,随即就笑了:“哟,来得正好!快,帮你叔一把,我手劲儿不够了。”我硬着头皮跟进去,一看,好嘛,跟我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!老张光着膀子趴在床上,后腰上贴着好几块膏药,他老伴儿正用手肘给他使劲按着后背一个地方。老张疼得龇牙咧嘴,脑门上全是汗,脚一蹬,那老旧的木床就跟着“摇”起来。因为要揉药油,屋里暖气开得足,被子早被踹到床脚去了。
“叔,您这是……”我有点懵。
“老毛病了,腰椎间盘突出!”老张吸着凉气,从枕头底下摸出两样东西给我看——那是一副扑克牌,和一本翻得卷了边的《家庭穴位按摩图解》。“你婶儿照着书,拿这扑克牌的硬角,给我找穴位、刮痧呢!比那专业的刮痧板还好使,劲儿能透进去!就是这过程,忒受罪了!”
原来如此!那“打扑克”,是真的在“打”——用牌角点穴、刮擦。那“又痛又叫”,是刮到淤堵结节时的真实反应。老张说,痛才有效,叫出来能散掉点憋着的气。那“不盖被子”,是因为要操作,而且揉开了反而浑身发热。那“摇床”,纯粹是因为疼得腿直哆嗦,带动的。
老张老伴儿一边忙活一边念叨:“这老骨头,年轻时候扛大包落下的病根。去医院吧,他嫌麻烦又费钱。这不,自己琢磨的土法子。这扑克牌刮痧,讲究个‘持久渗透’,不能图快,得一下一下,把里面的‘瘀’给化开。”她说到“持久渗透”这几个字时,眼神特别认真。我忽然觉得,这屋里弥漫的,不只是药油味儿,还有一种扎实的、过日子的劲儿。
看着老张咬紧的牙关和婶子专注的侧脸,我先前那点荒唐的联想全散了,心里反倒涌起一股暖意。这哪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,这分明是老两口对抗生活里那些顽疾痼痛的一场“战役”。没有花哨的武器,就用手边最普通的扑克牌;没有安静的修养,就在一次次龇牙咧嘴的“叫唤”和床脚摇晃的“噪音”中,进行着最朴素的治疗。这份坚持,本身就需要一种巨大的“忍耐力”。老张忍耐着身体的剧痛,婶子忍耐着长年累月照顾的繁琐,而邻居们,大概也需要忍耐一下这深夜的“交响曲”。
从老张家出来,天已大亮。我好像读懂了那盏长明灯下的故事。它无关风月,而是对于一对普通老人,如何用他们自己的方式,笨拙又执着地,疼惜着彼此的身体,经营着他们的晚年。那“打扑克”的声音,是生活的另一种底噪,不那么悦耳,却真实地回响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。
后来,我再听见楼下的“动静”,心里便踏实了。那意味着,老张又在接受一次“持久渗透”的治疗,而他们的生活,依然在以一种热闹而坚韧的方式,继续向前滚动着。这日子,不就像那副被用来刮痧的扑克牌吗?边角或许磨毛了,却浸透了生活的滋味,被紧紧攥在相濡以沫的人手里,一次次打出对抗岁月的、不算漂亮却足够有力的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