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黑帮大佬的356天
我和黑帮大佬的356天
这事儿得从去年夏天说起。我那会儿在城东老街开了个小面馆，生意不咸不淡。王哥是常客，总穿件旧夹克，坐在角落安静吃面。直到那天晚上，几个混混来收“保护费”，我攥着擀面杖手心冒汗。王哥头也没抬，说了句：“这摊子我照看的。”那几个混混脸色一变，竟点头哈腰退了出去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王哥是这片地界上说话顶用的人。他没让我交钱，只要我每天给他留碗招牌牛肉面。我们的交流就从这碗面开始，偶尔聊几句天气，生意。他很沉默，眼神里有种沉甸甸的东西。有次我忍不住问：“王哥，您干这行……图啥呢？”他盯着碗里袅袅的热气，很久才说：“有时候路走上去，就难回头了。”
真正让我心头一震的，是深秋那个雨夜。他带着伤进来，袖口渗着血，却先递给我一个塑料袋：“路过看到，给你闺女买的糖炒栗子，还热着。”那袋栗子烫得我手心发疼。那晚我帮他简单处理了伤口，他忽然说：“我女儿要是活着，也该上中学了。”那句话轻得像叹息，落在雨声里。我第一次觉得，这位让人惧怕的大佬，骨子里或许藏着另一种生存法则——一种在刀尖上行走，却还想护住掌心一点温热的本能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整整叁百多天。我见过他手下的人恭恭敬敬喊他“老板”，也见过他独自坐在夕阳里，背影拉得很长。春节前，他来得少了。最后一次来吃面，他放下筷子，像平常一样说：“面味道一直没变。”然后推过来一个厚厚的信封：“帮我个忙，捐给西街那家孤儿院，别留我名。”
再后来，听说城西出了大事，牵扯很多人。王哥就像他出现时一样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。我的面馆依旧开着，偶尔黄昏时分，我会望向那个角落。想起他说过，这行当里，情义和规矩比命重。他或许没守住所有的规矩，但那份给陌生人的栗子，给孤儿院的信封，是他守住的某种情义。
如今老街改造，面馆也要拆了。清理柜台时，我翻出那张包栗子的旧报纸，上面有幅模糊的儿童画。我忽然明白，那365天里缺了的9天，或许是他终于找到了回头路。而我这个普通的面馆老板，则成了那段复杂岁月里，一个安静的见证者。街灯亮起，照在崭新的路牌上，我想，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，寻找着人间的暖意，哪怕光亮再微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