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~你迟尘别了双男
啊~你迟尘别了双男
老李蹲在小区花坛边,烟抽到第叁根的时候,手机又震了。屏幕亮起,是儿子班主任发来的消息:“李浩爸爸,孩子这周第叁次没交数学作业了,上课总趴着,问他话也不说。”老李盯着那行字,拇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,最后只回了个“知道了,老师费心”。
他想起昨晚的事。儿子抱着手机窝在沙发角落里,手指划得飞快,嘴角时不时往上翘。老李凑过去想瞅一眼,儿子像触电似的把屏幕扣在胸口:“爸你干嘛啊!”那眼神里的慌张和戒备,刺得老李心里一咯噔。后来趁儿子洗澡,老李解锁了那台旧手机——密码还是儿子生日。屏幕上留着没退出的聊天框,顶头是个花里胡哨的群名,里面滚着些他看不太懂的词儿,“双男主”、“磕到了”、“锁死”。最新几条语音他点开了,是年轻人嘻嘻哈哈的声音:“哎你站攻还是站受?”“这周更新绝了,直接民政局搬来!”
老李五十多岁的人了,第一次觉得自个儿像个闯入者,闯进了一个用陌生语言筑起的城堡。他想问,又不知道怎么开口。问儿子啥是“双男主”?问那些嘻嘻哈哈的聊天是啥意思?话到嘴边,全变成了饭桌上的沉默和夜里翻来覆去的床板响。
其实老李年轻时也疯过。八十年代末,他偷摸传阅过卷边的武侠小说,为里面快意恩仇的江湖情谊热血沸腾。那时候他爹举着笤帚满院子追他,骂他不务正业。如今角色调换,他成了那个举着笤帚——不,是举着无处安放的担心的人。时代变了,城堡的门牌换成了他看不懂的文字,可城门里关着的,好像还是同一种东西:年轻人心里那片需要寄托的热闹,那份在枯燥日常外寻找共鸣的渴望。
周六下午,儿子房门关着。老李端着切好的西瓜,在门口转了两圈,还是敲了门。进去时,儿子正戴着耳机看平板,屏幕上是两个古装男子在雪中对峙的画面。儿子慌乱地按暂停,老李却摆摆手,把西瓜放下,指指屏幕:“这……讲的啥?”儿子愣了,好半天才挤出一句:“就……两个高手,亦敌亦友那种。”老拉过椅子坐下:“打戏好看不?”
那晚他们聊了四十分钟。从打戏设计聊到人物背景,儿子眼睛发亮,比说学校事时话多多了。老李没全听懂,但他听懂了儿子话里藏着的兴奋——和他当年说起令狐冲时的神态一模一样。他隐约触到了那层壳底下柔软的部分:儿子迷的不是两个男人的故事,是故事里那种超越世俗的深刻联结,是孤寂灵魂的相互碰撞与救赎。这需求,古今皆然。
自那以后,老李没再偷看儿子手机。他偶尔会问一句:“你追的那剧更新没?”儿子有时含糊应一声,有时也会蹦出几句“这周剧情太气人了”。关系好像松了颗螺丝,没那么绷着了。老李还是不太懂那些术语,但他慢慢品出点味儿来。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“江湖”,少年人总要找个地方安放激荡的情怀。重要的是,别让那道门完全关上。
昨天下班,老李在书店青少年区晃悠,看见一排排封面精美的书。他站那儿看了好久,最后什么也没买。回家路上,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。他想,或许有一天,儿子会主动跟他聊聊那个世界。又或许不会。但至少,他们之间那扇门,还留着一条缝。风能吹过去,光也能透过来。这就够了,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