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装睡着配合公爹
半夜装睡着配合公爹
窗外的老槐树影子,在月光下晃得人心里发毛。李秀兰侧身躺着,耳朵却竖得尖尖的,听着隔壁屋的动静。公爹的咳嗽声断断续续,像破风箱似的,接着是窸窸窣窣下床的声音。她的身子不自觉就绷紧了,呼吸也放得又轻又缓——得开始“装睡”了。
这都快成这半个月的固定戏码了。自打婆婆去年走了,七十岁的公爹老周头,人前还是那个硬邦邦的退伍老兵,可一到后半夜,就有点“不对劲”。他总摸黑起来,不是去厨房转悠,就是站在她和丈夫的房门外头,呆上好一会儿,也不吭声。起初秀兰吓得够呛,推醒丈夫,丈夫却叹口气:“爹可能是梦游,别惊着他,顺着他点儿,装着不知道就成。”
今晚的脚步声,倒是径直往厨房去了。秀兰心里嘀咕,悄悄把眼睛眯开一条缝。月光从厨房门缝漏出来一点,映出公爹佝偻的背影。他不开灯,就在那碗柜前头站着,手好像在里面摸索什么。秀兰想起,那碗柜最里头,放着婆婆用了大半辈子的那个旧搪瓷缸子,掉了瓷,红底子上印着褪色的牡丹花。
一阵轻微的、瓷勺碰着缸壁的叮当声,很轻,但在静夜里格外清楚。秀兰忽然就明白了。婆婆有胃病,生前总在半夜起来,用那个搪瓷缸子冲点藕粉喝。老周头每次都陪着,坐在小凳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闲话。厨房那盏昏黄的灯,就是他们老两口半夜里的小世界。
秀兰的鼻子有点发酸。她继续“睡”着,一动不动,但心里那点紧张和怪异,慢慢化开了。公爹这不是梦游,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,一遍遍重演和告别。那旧搪瓷缸子,就是个念想,是他俩谁也没说破的默契。她这个儿媳妇,“装睡”配合,不去点破,大概就是眼下最能给的体贴了。
老周头在厨房待了十来分钟,又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屋。秀兰这才真正放松下来,望着天花板,睡意全无。她想起自己刚嫁过来时,觉得公爹严肃,不好亲近。婆婆总是笑呵呵地打圆场,说:“他就那脾气,心里有,嘴上硬。”现在婆婆不在了,那个“心里有”的部分,变成了深夜里无声的徘徊。
隔天吃早饭时,老周头一切如常,呼噜呼噜喝着粥,还嫌秀兰腌的萝卜条不够脆。秀兰也像没事人一样,笑着说:“下回我多腌两天。”丈夫看看爹,又看看她,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。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家庭默契,有些酸楚,却也暖和。
这事儿秀兰后来跟娘家妈打电话时提了一嘴。妈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老了就这样。你公爹那是心里空了一块,没着没落的。你们装着不知道,做得对。这叫‘顺毛捋’,顺着他的心意,就是孝。”秀兰握着话筒,点了点头。是啊,顺毛捋,不较真,不拆穿,给老人留足那份固执的体面。
自那以后,秀兰“装睡”装得更坦然了。有时候,她甚至会特意在厨房显眼处留半壶热水。她发现,公爹半夜起来的次数,不知不觉间少了。有一天清晨,她看见那个掉漆的搪瓷缸子,被洗干净了,端端正正放在婆婆的遗像下面,前面还摆了几块婆婆爱吃的鸡蛋糕。
秀兰什么也没问,只是走过去,把有点歪的相框轻轻扶正了。窗外的阳光照进来,落在相框玻璃上,有些晃眼。她知道,夜里那场无声的“配合”,大概可以慢慢卸下了。老人心里那块空的地方,虽然永远填不平,但或许已经开始学着,带着它,在日光下继续生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