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俞被站着顶哭
谢俞被站着顶哭
这事儿得从巷子口那盏总是一闪一闪的老路灯说起。谢俞那天晚上从补习班出来,已经是十点多了。他背着沉甸甸的书包,心里盘算着还没做完的那套物理卷子,脚下步子就快了些。那路灯的光晕黄黄的,照得巷子里的影子时长时短,像个不安分的鬼魅。他刚走到灯下,那光“滋啦”一下,彻底灭了。黑暗像个口袋,一下子把他给兜了进去。
他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还没等眼睛适应这黑暗,肩膀就被人从后面重重地撞了一下。那力道,硬邦邦的,带着股不由分说的蛮横劲儿,撞得他往前一个趔趄,书包带子都滑到了手肘。他稳住身子,回头一看,叁个模糊的人影堵在了巷子中间,看不清楚脸,只能看到烟头那一点猩红,在黑暗里一明一灭。
“小子,借点钱花花?”声音沙哑,带着点流里流气的笑意。谢俞没吭声,手悄悄攥紧了书包带。他知道,这地儿偏,喊是没用的。他脑子里飞快地转,是硬碰硬,还是……正想着,中间那个高个子已经逼了上来,几乎贴着他的脸,一股烟味混着说不清的汗味扑面而来。
“跟你说话呢,聋了?”那人伸手,不是推,而是用一根手指,就那么直挺挺地、带着羞辱意味地,戳在了谢俞的锁骨上,把他往后顶了一步。这一步,谢俞的后背就抵在了冰冷粗糙的砖墙上。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校服衬衫,激得他一颤。
那根手指没离开,反而加了力,就那么顶着,把他死死地钉在墙上。谢俞想侧身,旁边两个人立刻围了上来,封住了他所有的空隙。他成了困在墙和人肉夹缝里的猎物。高个子凑得更近了,嘴里的话越来越难听。谢俞咬着牙,腮帮子绷得紧紧的。屈辱感,像烧开的滚水,咕嘟咕嘟地在他胸腔里翻腾。可那根抵着他的手指,像根冰冷的钉子,把他那点想要反抗的怒火,也钉得死死的。
不知道是谁,在旁边嗤笑了一声。就这一声,像根针,猝不及防地扎破了他强撑起来的那层硬壳。鼻尖猛地一酸,视线毫无预兆地就模糊了。不是害怕,至少不全是。是一种混合着无力、愤怒、委屈的强烈情绪,冲垮了闸门。眼泪涌上来得又快又急,他拼命想眨回去,可它们不听使唤,热热地滚了下来。他甚至还被迫保持着那个挺直站立的姿势,因为那根手指还顶着他,他连低下头掩饰一下都做不到。
他就那么站着,在昏暗的巷子里,在呛人的烟味和粗鄙的笑话中间,任凭眼泪无声地淌了一脸。冰凉的泪滑到嘴角,有点咸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在微微发抖,但脊梁骨却因为死死贴着墙壁,反而僵直得像块木板。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,被“钉”在墙上,无处可藏地哭。
那几个人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哭,愣了一下。高个子啐了一口,骂了句“怂包”,那根施加压迫的手指总算撤了回去。但他们没立刻走,又围着他,用一种看稀奇物件的眼神,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秒。这几秒钟,长得像一个世纪。谢俞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“咚咚”的狂跳,和那无法抑制的、轻微的抽气声。
终于,他们觉得没趣了,晃着肩膀,大摇大摆地消失在巷子另一头的黑暗里。谢俞还靠着墙,没动。脸上的泪被夜风吹得冰凉。他慢慢抬起手,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,布料粗糙的触感摩擦着皮肤,带来微微的刺痛。这刺痛感,反倒让他从那种麻木的屈辱里清醒了一点。
他弯腰,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,拍了拍灰。巷子口那盏破路灯,这时候又“滋啦”一声,闪了几下,居然重新亮了起来。昏黄的光,再次铺满他脚下的路。谢俞深吸了一口夜里冰凉的空气,抬脚,一步一步,朝着光的方向走去。脚步一开始还有些发软,后来越走越稳,越走越快。书包依旧沉甸甸的,但压在他肩上的东西,好像和刚才不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