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我的妹妹雯雯
我和我的妹妹雯雯
雯雯比我小七岁,她出生的时候,我已经是个能满院子疯跑的小学生了。我记得那天下午,我被奶奶从学校接回来,一进病房,就看到妈妈身边那个小小的、皱巴巴的襁褓。说实在的,第一眼我有点失望,这红通通的小家伙,跟我期待中能陪我玩的“洋娃娃”可差远了。可当她的手指,那么小,那么软,突然勾住我的食指时,我心里有个地方“咯噔”一下,就这么软了下来。那一刻我模模糊糊地觉得,我好像多了个特别的任务。
我们的童年是重迭又错开的。我上初中开始为代数发愁的时候,她正迷恋着动画片里的公主;我备战高考,熬夜刷题到两眼发直,她则在隔壁房间为明天春游该带什么零食而兴奋地哼歌。我们俩的世界,像两条并行的铁轨,看得见对方,却似乎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。偶尔会有交集,比如我心情好时,会模仿她喜欢的动画角色逗她笑,或者她闯了祸,会偷偷溜进我房间,拽着我衣角,眼睛眨巴眨巴地求我去跟爸妈说情。那时候我觉得,有个妹妹,大概就是多了一个时而烦人、时而有点可爱的小尾巴。
真正的转变,发生在我去外地读大学之后。离家那天,雯雯没来送我,妈妈说她一早就赌气出门了。我心里有点空落落的。没想到火车开动后,我收到一条长长的短信,是妈妈手机发来的,但一看语气就知道是她。“哥,你衣柜最底下那盒巧克力是我偷吃的,对不起。你书架第三排那本漫画书,是我借给同学弄丢的,也对不起。还有……你走了,就没人跟我抢电视遥控器了,好像……也没那么有意思。” 我看着短信,对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色,忍不住笑了,笑完鼻子又有点发酸。原来那个小尾巴,早就不是只会跟在我身后跑了。
现在雯雯也长大了,上了高中,有了自己的主意和烦恼。我们的交流,从抢零食变成了深夜的通话。她会跟我吐槽某个老师的古怪口音,会悄悄问我该怎么和闹别扭的朋友和好,也会在考试前,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紧张,问我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。我在这头听着,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同样迷茫的自己。我渐渐明白,血缘纽带这东西,真不是凭空说的。它不像绳子那样有形,却更像一种共同的磁场。无论我们各自跑出去多远,经历着怎样不同的天气,只要一回头,总能感应到对方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。这种感应,让人安心。
前阵子回家,我发现她书桌上贴满了便签,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单词。我笑她快成小书呆子了。她头也不抬地回嘴:“还不是想跟你一样,考个远点的好大学,省得你老觉得我长不大。” 我愣了一下,忽然想起她小时候,总爱穿着我的旧外套,袖子长得甩来甩去,却一脸神气地在屋里踱步。原来这么多年,那个小小的身影,一直努力地、笨拙地,想要跟上我的脚步,甚至想要走到我前面去。
窗外的夕阳把房间染成暖黄色,我看着她伏案的背影,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意识到,我不再只是那个需要保护她、让着她的哥哥了。我们正在成为彼此人生里,可以互相参照、互相支撑的同行者。这份手足之情,大概就是在漫长的时光里,用数不清的琐碎日常编织起来的。有吵闹,有赌气,有偷吃掉的巧克力,也有深夜手机屏幕上的微光。它不轰轰烈烈,却细水长流,渗透在生命里,成了最踏实的一部分。未来的路还长着呢,我想,能和她一起往前走,这感觉,挺不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