舟山火车站小巷200元一次,邻近车站小街200元一回
那个巷口总飘着市井烟火
傍晚五点半,舟山火车站广播里响起列车到站的提示音。我拖着行李箱穿过广场,拐进西侧那条被夕阳染成橘色的小巷。巷口修车摊的老张正给自行车补胎,围裙上沾着斑驳油渍。“回来啦?”他抬头打了个招呼,手里扳手没停,“今天第叁趟高铁晚点七八分钟,你们这班倒是准点。”巷子深处的海鲜面馆已经开始冒出白气,混着葱油香钻进鼻腔。
这条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肩,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。裁缝铺的陈阿姨在檐下熨衣服,蒸汽嘘地腾起,她偏头躲开热浪,手里的熨斗稳稳滑过衬衫领口。再往里走是开了二十年的五金店,老板坐在矮凳上串钥匙,叮叮当当的声响像在给巷子打拍子。在这里问价都带着特有的节奏——“多少钱?”“老价钱,二百。”修鞋的、卖茶叶的、配锁的,巷子里藏着七八个这样的小营生,价码意外地统一。
车站新建那年,巷口挂过拆迁的告示牌。但五年过去,晾衣绳依然横跨在电杆之间,挂着的衬衫袖子在风里晃晃荡荡。面馆老板常说:“我们这巷子啊,就像火车站的另一张时刻表。”清晨六点修车摊支起遮阳伞,中午十二点五金店拉下半边卷帘午休,晚上九点裁缝铺的缝纫机声渐渐停歇。旅客们匆匆走过巷子赶往站台,很少人留意到墙角那只叁花猫已经在这生了四窝小猫。
去年冬天特别冷,巷口突然贴出张打印纸:“邻近车站小街200元一回”。修车的老张第一个炸毛:“这不成心让人误会吗!”后来才弄明白,是街尾新开的快洗店在促销——付两百块,能把羽绒服、毛衣、裤子一次性洗完烘干。老板娘红着脸把广告语改成“洗衣套餐”,巷子里的大伙却把这个梗记下了。现在谁家要凑钱买公共用品,还会开玩笑说“每人摊两百,就当洗衣套餐咯”。
其实在这条巷子谋生的人,多数都接过车站的零活。上月有个剧组来取景,道具组急着要改几套戏服,陈阿姨带着两个徒弟熬通宵,收的正是这个数。剧组场记后来偷偷说,比影视城便宜叁成。巷子里的价格像是某种默契,修拉链五块,配钥匙十块,大件的活计围着两百块上下浮动。这些数字经年不变,像锚一样扎在飞速涨价的年代里。
暮色渐浓时,面馆的灯箱亮起来。我要了碗黄鱼面,坐在塑料凳上看火车站霓虹灯次第点亮。老板娘往我面里多撒了把葱花:“看你总这个点来。”巷子外的世界每天都在变,上周广场东侧又开了家连锁咖啡,但巷子里还用着老式算盘。电子支付普及后,五金店老板在二维码旁边贴了张字条:现金照收。他说有些老人专程坐公交来找他修老物件,就为付现钱时能摸到实实在在的找零。
巷尾传来火车鸣笛声,青石板跟着轻微震动。这条巷子像火车站呼吸的缝隙,在高铁时代的间隙里,保留着旧时码头的体温。明天清晨五点四十二分,首班动车进站时,修车摊的煤炉会准时冒出第一缕青烟,而巷子深处那扇写着“200元”的玻璃门,又将开始新一天的迎来送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