邻居家沣满的媳妇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16:56:22 来源:原创内容

邻居家沣满的媳妇

搬来这个老小区叁年,我最熟悉的邻居,不是对门热情的王阿姨,也不是楼上爱唱歌的小伙子,而是斜对门沣满家的媳妇。她叫秀云,名字普通,人却让我印象极深。

头一回见她,是刚搬来那年的夏天。傍晚,我拎着垃圾下楼,正撞见她提着一大桶水从楼道出来。她个子不高,扎着个利落的马尾,额前的碎发被汗粘住了。看见我,她停了脚步,笑着点了下头,眼角挤出细细的纹路。那笑容里没有城里人常有的那种距离感,倒像老家田埂上吹过的风,带着点土腥气,却实实在在。她手里那桶水晃晃荡荡,映着夕阳,闪着碎金似的光。我问她这是干嘛,她抹了把汗,声音清亮:“哦,沣满他爸风湿犯了,听人说老法子,晒热了的地下水擦身子管用,我上前面公用水井打的。” 我这才知道,她丈夫叫沣满。

后来见得多了,发现秀云的日子,就像她手里那根磨得发亮的擀面杖,一圈一圈,实实在在。她总在忙。天蒙蒙亮,就能听见她家厨房传来轻轻的响动,是在给上早班的沣满和读中学的儿子准备早饭。白天,她在小区门口的超市理货,腰上总系着个小小的腰包。下午回来,手里很少空着,不是一把水灵的青菜,就是一块新鲜的豆腐。到了晚上,她家阳台的灯熄得最晚,不是在洗洗涮涮,就是陪着孩子写作业,低低的说话声像夜虫的鸣叫,隐隐约约,让人安心。

小区里的老太太们喜欢聚在亭子里闲聊,话题有时会拐到秀云身上。“沣满那孩子,老实是老实,就是厂子里效益不咋地。多亏了他媳妇,里外张罗得妥妥帖帖。”“是啊,你看她婆婆瘫床上两年,身上一个褥疮都没有,屋里闻不到半点异味,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” 这些话,秀云大概听不到,她也没工夫听。她的心思,好像都扑在那个“家”上。她有一种本事,能把清贫的日子,过得热气腾腾。

去年冬天特别冷,沣满的父亲到底没熬过去。办丧事那几天,秀云眼睛肿得像桃子,人瘦了一圈,可事无巨细,还是她在操持。亲戚邻里来吊唁,她依然能稳稳地递上一杯热茶,低声说着感谢的话。那一刻,我忽然觉得,“坚韧”这个词,不是书里冷冰冰的字眼,它就是一个女人肿胀的眼睛,嘶哑的嗓音,和那挺得笔直的脊梁。

丧事过后,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。但今年开春,我发现了点不一样。秀云报了个社区办的夜校,学电脑。有次在楼道碰见她,她拿着个旧笔记本,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某个操作。我说:“秀云姐,怎么想起学这个了?” 她眼睛亮了一下,说:“超市马上要搞线上送货了,会用电脑的能调去新岗位,工资能多点。再说……孩子以后学习上用得到的地方多,我先摸摸门道,总不能啥都不懂。”

她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平平静静,可我听着,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我见过许多把“为家付出”挂在嘴边的人,但秀云的付出,是沉静的,像水渗进泥土里,你看不见汹涌,却知道每一寸土都被滋养着。她的生活里,似乎没有“我”,那个“我”早已化进了“我们”里——丈夫沣满,儿子,还有那个虽然少了老人、却依然被她撑得满满当当的家。她身上有一种非常朴素的“家庭责任感”,这种责任不是负担,而是她所有行动的根。

前几天傍晚,我看见沣满和秀云一起在楼下散步。沣满手里提着菜,秀云正侧着头跟他说话,夕阳给他们周身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。很平常的画面,却让我看了很久。我想,一个家的“沣满”,或许并不只指望男人的名字,更需要一个像秀云这样的女人,用她的汗水、她的坚韧、她日复一日的操劳,把日子一点点填满,填扎实。她没说过什么大道理,但她让“家”这个字,有了最温热、最结实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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