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看上儿子的媳妇》8
《看上儿子的媳妇》8
李淑芬觉得，最近这心里头，像是揣了块石头，沉甸甸的，还时不时硌得慌。儿子小伟带着新媳妇林倩回来也快半年了，起初那阵新鲜劲儿过去，家里头的氛围，就变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。
这天晚饭后，小伟照例钻回书房加班。林倩在厨房收拾，水流声哗哗的。李淑芬坐在客厅，电视开着，演的什么却一点没看进去。她的目光，总是不自觉地往厨房那边瞟。林倩这姑娘，勤快是真勤快，模样也周正，说话轻声细语的。可不知怎么，李淑芬就是觉得，她那笑容背后，隔着点什么。是客气？是生分？还是……她甩甩头，不敢往深了想。
“妈，我切了点水果，您尝尝。”林倩端着果盘过来，轻轻放在茶几上，手指纤细白净。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，不是香水，倒像是某种高级洗衣液的味道，清新，但透着距离。
“哎，好，放着吧。”李淑芬应着，顺手拿起一牙苹果，却没往嘴里送。她看着林倩转身回房的背影，那腰身，那步态……忽然间，一个很久远的影子晃过脑海。像，真有点像。不是模样，是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态，还有偶尔低头时，颈后那颗小痣的位置。这个念头一冒出来，她自己先吓了一跳，心里头那点“家庭和睦”的念想，像被针扎了一下。
这难道就是人家说的，情感投射？李淑芬知道这个词，还是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。是说人容易把对过去某个人的感情，寄托到眼前相似的人身上。可这……这算怎么回事呢？林倩是她儿媳妇啊！她赶紧打断自己的思绪，觉得脸上有点发烧。
日子还得照常过。只是李淑芬留了心。她发现，林倩对小伟，好是好，但那种好，更像是分寸得体的照顾，少了点年轻人该有的热乎劲。两人在家话不多，各干各的。有一次，她半夜起来喝水，瞥见客卧（小伟有时加班太晚怕吵到林倩，会睡客卧）门缝里还透着光，而主卧早就黑了。这日常互动，是不是太淡了点？
更让她心里犯嘀咕的，是上周的事儿。林倩在阳台接电话，声音压得低，但李淑芬正好在隔壁房间擦窗户，断断续续听到几句。“……我知道难，再等等……现在不行，老太太看着呢……”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。老太太？是在说她吗？等什么？林倩挂了电话，回头看见李淑芬，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，虽然马上又笑了，但那笑容，李淑芬觉得有点僵。
这一下，李淑芬心里那潭水，算是彻底被搅浑了。以前那些模糊的猜测、下意识的观察，好像突然有了方向，但又坠入更深的迷雾。她开始失眠，躺在床上，耳朵却竖着，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。她心疼儿子，怕他受委屈，又担心是自己多心，冤枉了好人。这种矛盾，像两只手在撕扯她。
有一天下午，小伟出差了。家里就剩婆媳俩。李淑芬在织毛线，林倩坐在对面看书，空气安静得有些过分。李淑芬几次张了张嘴，话到嘴边，又咽了回去。问什么？怎么问？直接问“你和我儿子是不是有问题”？还是问“你电话里说的等什么”？都不行。她忽然感到一种无力，这个家，表面看着窗明几净，可内里，她好像从来就没真正走进去过。这种家庭和睦的表象，薄得像层窗户纸，她连戳破的勇气都没有。
毛线针在手里停了很久。李淑芬抬起头，正好撞上林倩抬眼看她的目光。两人对视了一两秒，林倩先移开了视线，低头继续看书，可那一页，很久都没翻动。李淑芬的心，一点点往下沉。她手里织的，原本是想给林倩的一条围巾，现在，却觉得这线团乱糟糟的，怎么也理不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