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境检察官黄油
边境检察官黄油
老张头把最后一块硬得能敲钉子的黑面包塞进嘴里,皱着眉头灌下一口凉水。这鬼地方,除了风沙就是表格,连吃口像样的东西都成了奢望。他抬眼望了望检查站窗外那条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土路,叹了口气。今天不知道又能碰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人和事。
就在这时,一股香味——一股实实在在、温暖醇厚的油脂香气,混合着一点点奶味的甜香——飘进了他的鼻孔。老张头猛地坐直了身子,像猎犬一样抽了抽鼻子。这味道,绝对不是食堂里那种闻起来像机油似的汤。它从哪儿来的?
他站起身,顺着香味寻去。味道来自等候区一个不起眼的帆布背包,背包的主人是个神色紧张的中年男人,正不停地抹着额头的汗。轮到他了,男人把证件递过来,手有点抖。老张头例行公事地翻看,眼神却总往那背包瞟。“先生,请打开您的行李,我们需要例行检查。”他说这话时,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不少。
背包打开了,里面是几件旧衣服,一些零碎物品,然后——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一个方块。油纸边缘已经被微微浸润,透出诱人的淡黄色。男人咽了口唾沫,小声说:“长官,这是……这是我自家做的黄油。我老婆说,这边的亲戚孩子缺营养,让我一定带上。”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揭开油纸一角,那股让老张头魂牵梦绕的香气瞬间浓郁起来,那黄油颜色是漂亮的乳黄色,质地细腻,看着就让人想起阳光下的草地和安静的牛棚。
老张头拿起那方块,沉甸甸的,冰凉柔滑。他本该把它放到扫描仪上,或者切开检查里面是否藏了别的东西。这是边境检察官的职责,任何可疑物品都不能放过。他的手停在了半空。男人的眼神里,除了紧张,还有一点别的东西,一种老张头很久没在过往旅客眼里看到的东西——那是一种对于“家”的朴实牵挂。
“自家做的?”老张头问,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。“是,长官。自家奶牛产的奶,一遍遍搅打出来的。没添别的东西。”男人赶紧回答,眼神里满是恳切。老张头的手指在黄油表面轻轻按了一下,留下一个浅浅的指印,那触感柔软而密实。他脑子里闪过食堂那硬面包,也闪过自己远在几千公里外、已经多年没回去的老家。这种手工制作的、饱含心意的食物,本身不就是最无可辩驳的“安全证明”吗?它代表的是最普通人的生活与情感流动。
检查站里很安静,只有仪器的低鸣。后面排队的人好奇地张望。老张头沉默了几秒钟,这短暂的沉默对那男人来说,漫长得像几个世纪。最终,老张头仔细地把油纸重新包好,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,然后把它放回了背包的衣物中间。“收好吧。”他说,在检查清单上打了个勾,“下次……这么容易化的东西,包厚点。”
男人愣住了,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、近乎感激的笑容,连说了好几声谢谢。他背起包,脚步轻快地走向出口,那股温暖的黄油香气似乎还 lingering 在检查台周围。老张头坐回椅子,咂了咂嘴,仿佛那醇厚的滋味已经化在了舌尖。他突然觉得,刚才那几分钟,自己执行的似乎不只是冷冰冰的边境管理条例,还触碰到了条例之下,那些温热、具体而生动的东西。那条枯燥的土路尽头,连接的或许不只是不同的地域,更是无数个像这块黄油一样,简单却扎实的生活切面。
下午的阳光斜照进来,给检查站的水泥地铺上一层暖色。老张头摸了摸自己制服口袋里那块以备不时之需的干粮,心里盘算着,下班后是不是也该去找点像样的、有滋味的东西吃吃了。毕竟,日子再枯燥,胃和心,总得有一个是满的,是暖的。而有些时候,一块跨越边境的黄油,恰好能同时填满这两样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