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着母亲腰用力撞
扶着母亲腰用力撞
灶台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，那股子熟悉的药材混着老母鸡的香味，已经飘满了整个楼道。我站在厨房门口，看着母亲踮着脚，正使劲想把柜顶那罐新买的枸杞拿下来。她伸着手，腰身别扭地拧着，指尖离那个白瓷罐子还差着那么一丁点儿。
“妈，我来吧。”我赶紧走过去。
“不用，就差一点了，我能够着。”她不肯放弃，身子又往上挺了挺。就是那一瞬间，我看着她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外套下，腰背的线条显得那么僵硬，甚至微微有些发抖。我心里一紧，没再说话，只是走上前，伸出右手，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侧。她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，随即放松下来，将一部分重量靠在我的手掌上。
“好，我扶着您，您再试试。”我说。
她借着我手掌给的这点力，腰身似乎有了一个可靠的支点，轻轻向上一送，手指一勾，那个白瓷罐子就被拨到了边缘，她另一只手麻利地接住了。拿到罐子，她转过身，脸上有点得意，像完成了一件大事：“你看，我说我能行吧。”
我笑着点头，手却没立刻松开。隔着不算厚的衣物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腰侧不再紧实的肌肉，还有那微微突出的骨骼轮廓。这个曾经把我高高举起的腰身，如今在我手掌的扶持下，显得那么单薄，又那么努力地想挺直。我心里忽然像被那砂锅的热气熏了一下，又暖又涩。
“扶着母亲腰用力撞”，这话猛地闯进我脑子里，当然不是字面那个意思。它更像是一种形容，形容我们这些做子女的，在父母渐渐老去的路上，那种必要的、带着点笨拙力道的“支撑”。他们不想服老，总还想自己来，像孩子一样逞强。而我们能做的，就是在旁边看着，找准那个时机，伸出手，稳稳地扶住那个关键的发力点，给他们一点“借力”，陪着他们一起，去撞开那些对他们而言渐渐变得有点沉重的生活之门。
我想起上个月，带她去银行办业务。那个智能柜员机，对她来说像个复杂的迷宫。屏幕上字小，步骤多，她戴着老花镜，凑得很近，手指悬在屏幕上空，半天不敢点下去，嘴里喃喃着：“是点这个吗？会不会按错了？”后面排队的人有点多，她越发紧张，额角都渗出了细汗。
我站到她身侧，没有直接把屏幕转过来替她操作，只是伸出手，轻轻扶住她的胳膊肘，像给她一个稳定的坐标。“妈，别急，你看，第一个选项就是‘查询’，咱们就点这个。对，手指放上去，轻轻按一下就行。”我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尽量平稳。她顺着我扶着的力道，似乎定了定神，手指终于落下去，屏幕顺利跳转。她轻轻吁了口气，回头看我，眼里有光，那是一种“我好像也能学会”的光。那一刻，我扶着的，不只是她的胳膊，更是她面对这个飞速变化的世界时，那份摇摇欲坠的信心。
这种“扶着”，就是一种亲情的支撑。它不必是大张旗鼓的宣言，往往就藏在最日常的细节里。是过马路时，自然而然揽住她肩膀的手；是爬楼梯时，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半步，随时能伸出的手臂；是她想学用手机支付时，一遍遍画在纸上的流程图，和那句“没事，咱再试一次”的耐心。
砂锅的汤滚了，热气顶得锅盖轻轻作响。母亲拧小了火，开始摆碗筷。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，楼里传来别家炒菜的声响，空气里满是暖融融的烟火气。我走过去，端起那锅沉甸甸的鸡汤，放到餐桌的垫子上。
“烫，你小心点。”母亲叮嘱着，递过来一块湿毛巾。
我接过来，握住砂锅滚烫的双耳。那份重量和温度，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。我知道，在往后更长的日子里，我需要更稳、更有力地去“扶”，去成为她可以放心借力的那部分。而这份“用力”，恰恰是为了让她在自己的生活里，还能轻省地、有尊严地继续“前行”。这或许就是两代人之间，最朴实也最深沉的守护吧。汤的香味更浓了，我们面对面坐下，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长，暖暖地映在墙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