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小玩具的快乐》努努
《小玩具的快乐》努努
努努是我儿子，今年五岁。他有个宝贝铁皮盒子，里面装满了他的“小玩具”——几个掉了漆的塑料小兵、一枚光滑的鹅卵石、一小截彩色毛线，还有从公园捡来的松果。在他眼里，那盒子简直是个藏宝箱，每次打开，眼睛都亮晶晶的。
有天我给他新买了个挺贵的遥控汽车，闪亮的烤漆，跑起来嗖嗖带风，还能唱歌。我以为他会乐疯。他确实高兴了一阵，蹲在那儿看了半天。可没过半小时，我发现他又趴在地板上，摆弄起他那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小兵，嘴里还念念有词，给它们编排一场“松果城堡保卫战”。那辆威风的新车，被冷落在墙角。
我有点纳闷，就凑过去问他：“努努，新车子不好玩吗？”他抬起头，很认真地想了想，说：“好玩呀。可是，它自己会跑，我不用想。小兵们不会动，但我是它们的‘将军’呀。”他拿起那个最旧的、颜色都快掉光的小兵，举到我眼前，“爸爸你看，这个是‘石头’，它最勇敢，每次都冲在最前面！它的伤疤（其实就是掉漆的地方）是在上次大战里留下的！”
那一刻，我忽然明白了点什么。我们大人总想着给孩子更多、更新、更“好”的东西，以为那样就能换来更多的快乐。可对孩子来说，快乐好像不是这么算的。那个旧小兵，因为被赋予了名字和故事，在努努的世界里就“活”了过来。快乐不在于玩具本身多精致，而在于孩子往里面投注了多少自己的想象和心意。这份投注，大概就是最原始的“情感价值”吧。他把自己的念头、勇气，甚至是一点点害怕，都悄悄塞进了这些小物件里。
自打那以后，我开始留意努努的玩法。他用沙发靠垫和毛毯搭成山洞，那截彩色毛线就成了探险家的绳索；光滑的鹅卵石，有时是恐龙蛋，有时又是给娃娃睡的枕头。他的游戏里，很少有那种按一下按钮就结束的“标准答案”，全是“假如这样……然后会怎样……”的开放剧情。这些小玩具，就像一颗颗种子，落在他的想象力这片沃土上，然后长出独属于他自己的、奇奇怪怪又生机勃勃的森林。
有天傍晚，夕阳把房间染成橘黄色。努努坐在地板中央，安静地摆弄着他的小兵和松果。房间里很静，只有他偶尔低声的“剧情解说”。我看着他小小的背影，心里某个地方变得特别柔软。我们总在追逐，追逐更新的玩具，更炫的体验，好像快乐永远在下一个路口。可孩子却提醒我们，快乐有时候就蹲在脚下，在你全心全意“创造”的那个瞬间。他把那些不起眼的小东西，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。那个世界的国王，是他自己。
现在，那个铁皮盒子还是努努的最爱。它很少被塞满最新的潮流玩具，里面装的，依然是那些带着他手指温度、沾染了他无数奇思妙想的“老朋友”。每次看他沉浸其中，我都不忍打扰。我知道，他正在享受一种最纯粹、最自足的快乐。这种快乐，买不来，也换不走。它诞生于最简单的事物与最丰富的内心相遇的那一刻，安静，却闪闪发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