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符雨玉门打开
张符雨玉门打开
老张头蹲在自家院门口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，眼睛盯着西边那片戈壁滩，已经快一个时辰了。村里人都知道，他又在想他爷爷张符雨留下的那句话了。那句话，就跟刻在村口那块风化石上似的，刻在老张头心里：“玉门开，福泽来，守着心，莫走歪。”可这玉门，到底在哪儿呢？
张符雨是清末的人，据说早年走西口，到过玉门关外，回来后就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。他没留下金银，就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，和一本破旧的手札。手札里画的尽是些奇怪的线条，像地图，又像符咒。老张头的爹琢磨了一辈子没琢磨透，临了，把烟杆子往炕沿一磕：“甭想了，是福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。那‘玉门’，兴许不是个实在的门。”
可老张头不甘心呐。这些年，村里不是没人动过心思。前些年有个外面来的老板，说听了传闻，想投资开发什么“玉门遗址旅游”，把老张头那本手札当宝贝似的看，指着一处模糊的标记，说那就是钥匙孔。老板话说得天花乱坠，什么共同开发，财富共享。老张头当时心里头确实热了一下，谁不想过好日子呢？可他夜里摩挲着那本泛黄的手札，摸着爷爷可能摸过的地方，心里那点热乎气又凉了。他总觉得，这事儿不对味儿。那老板眼里的光，太急，太利，不像守着心的样子。
这事儿也就黄了。村里人背后都说老张头死脑筋，守着个破谜语当饭吃。老张头也不争辩，照旧种他的瓜，抽他的烟，时不时望望戈壁。直到去年春天，事情好像有点不一样了。
县里文化馆来了个年轻姑娘，姓李，是来做地方文史调研的。她没提什么投资发财，就是安安静静地听老张头讲他爷爷的故事，看那本手札。看了好几天，她忽然指着其中一页说：“张大爷，您看这些线条，像不像咱们后山那条早就干了的古河道？还有这儿，这个标记，是不是很像老村部那口废井的位置？”老张头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好像某个锈死的锁芯，被轻轻拨动了一寸。
小李姑娘说，张符雨老人留下的，可能不是什么藏宝图。她查了很多资料，推测张符雨当年看到的，是一种古人利用地形、暗渠引导珍贵水源的遗迹。所谓“玉门”，极可能是指代一套古老而精妙的水利系统闸门。打开它，不是用钥匙，而是用对了方法。找到了，就能让地下那点珍贵的水脉，重新滋养这片土地。
老张头领着小李和几个乡亲，按照手札上重新解读的线索，真的在古河道下游一个极隐蔽的砂岩裂缝后，找到了一处人工凿砌的石闸遗迹。石闸被泥沙堵得死死的，但结构还在。清理的时候，老张头的手都在抖。当最后一块卡死的闸石被小心移开，一股清冽的、细小的水流，顺着石槽汩汩渗出来时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那水，在正午的阳光下，亮得像玉一样。
水流不大，远远谈不上“福泽澎湃”，但它确确实实，是这片焦渴土地上最真实、最动人的希望。它不能立刻让人发财，却可能慢慢浇活几十亩瓜田，或者，成为一个见证先人智慧的活景点。村里人的眼神，从疑惑变成了恍然，最后是沉静的喜悦。
老张头蹲在那缓缓流淌的水槽边，又点起了旱烟。他忽然有点明白爷爷那句话了。“玉门”从来不是一个等着你去挖宝的洞，它是一扇认识自己土地、理解先人智慧的门。你心里要是只想着哗啦啦的金银，这扇门永远敲不开。只有当你真的“守着心”，守着那份对故土的诚、对传承的敬，门才会悄没声儿地，为你裂开一道缝。福泽不是天上掉的，是像这水一样，一点点沁出来的。他吐出一口烟，看着那缕烟气散在戈壁干燥的风里，心里头，是从未有过的透亮和踏实。